狄骁快步追赶，从马老身前，微微点头。

马老顿了顿，望向狄骁神色动容：“十六年前，神女之子被送往藏南国，途中遭遇一名神众阻拦。”

说着，马老大笑了起来：“当年的老夫途径此处，已是淬体九阶的境界，又何惧那神众！”

“可这般的傲慢之举，却令老夫清楚了，凡人之躯与天人的差距！”

“终以自毁灵根为代价，断去那神众一臂，也让逃命的燃烧帝国之人，和那神女之子得以苟活。”

狄骁愈加茫然，望着马老的背影渐渐凝神，最终停下脚步道：“……所以，马老？”

“您当年灵根被毁一事，竟是无意救下了我的性命？”

说着，他低头沉思了片刻，想起许多年前在深山老林里，那对已故的夫妇似乎提及过此事。

却不曾想，昔日救过自己一命的人，竟是藏南国成为了师傅的马老。

马老收回笑容，接着又骂起了人：“否则你以为，老夫会遵从那司萳皇后的托付，收你这痴痴小儿为徒？”

“若不将搬山之术修炼至成，为师便将当年之事撒泼于你，徒儿且好自为之！”

“马老，这……”

“这说明，徒儿与为师的孽缘未尽，还不随老夫快快修行！”

话语间，师徒两人便到了与山鬼的搏杀之地，熟悉的嘶吼传来，马老一跃而起，依靠在树梢观望。

“既然你已将老夫的灵气，挥霍一空，今日便自行与那山鬼设法纠缠！”

有着前车之鉴，狄骁深知这时与马老多说无益，便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此时，藏头露尾的山鬼身上。

然而，却发现眼前的情形，并非简单：“等等……情况有些不妙！”

“徒儿，有何不妙？”

“今晚的山鬼，不是一只，而是三只！”

“你以为，老夫当真不知？”

“……你知道，还不快下来！”

“……蠢徒儿，莫要耽搁时间，快快肉搏！”

狄骁额头溢出了冷汗，不知是因紧张还是恼火，没了马老灌注的灵气，却有着心无旁骛，放手一搏的狠劲。

三只山鬼，身影在暴雨中犹如三道鬼魅，令他身临绝境，被钢铁般的利爪连连拍飞。

马老看得不忍直视，喊骂声，从树梢阵阵响起：“徒儿，你的速度，力量，实在差矣！”

“对付那区区山鬼，若不能应变娴熟，如何将老夫的搬山之术，日后修炼至大成？”

此时的狄骁，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血渍与雨水混淆在一起，踉跄着身子狼狈不堪，正要出言反驳。

余光里，却见马老这般年纪，三更半夜风吹雨淋，一直目不转睛，盯着他与山鬼的搏斗。

忽然心觉惭愧，瞪起漆黑的眸子，癫狂的怒吼了一声，再次扑向袭来的山鬼。

渐渐，暴雨淋漓，令他豪情澎湃，雨水击打在身躯，与伤口处的鲜血混淆鲜红，流动在皮肤与毛孔间，像细水般的溪流涌动，又像川流不息的滔滔大河。

与山鬼相互搏杀的一拳一脚，都如同挥出生命的最后一丝气力，是那般的沉浸，又是如此的忘我。

不知不觉，深邃的雨夜中，群山的密林间，闪烁出了片片微弱的亮芒。

黎明时分，暴雨停息。

林里的树枝草叶，凝结未落的雨滴，似乎朝露。

狄骁慵懒成大字形，躺在湿漉漉的地面，贪婪地呼吸空气，竟是那般从未有过的清香与甘甜。

不禁地对着空气，万分感叹：“马老，原来这才是修炼者，眼耳口鼻所感悟的世间万物。”

这种微妙的感受，让狄骁一脚踏入了全新的世界，堪比重获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