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儿立在一旁听了一会儿才知这人是新选来专供鱼虾海货的商人，唤做戚昀。

听说祖上也曾入仕，可惜后来得罪了大官，不久便发还原籍，又有那等势利小人见他家失势极尽磋磨之能事，至戚昀之父便与科举无缘，只以代人书信勉强度日。

自三年前戚昀之父病重不治后，戚昀不得不背井离乡行商度日，算得上没落。

大约因比别人多读了几本书，戚昀身上的铜臭味不重，看起来像喝过墨水的大商人。

齐家是桃源镇上有名的大户人家，每日饮食便是一桩大生意。

戚昀刚来镇上，脚跟还未站稳，按理说轮不到他来分这杯羹。

他今日来不过存着混个脸熟的念头，只盼将来能从他们手指头缝里露出来一星半点油水，也好借着这个名头在这里站住脚。

偏巧赶上原先供鱼获的人被赶了出去，眼下消息还没往外传，却叫他捡了个漏。

他原生得比别人齐整，说话做事也比原先那人更体面周到，徐妈妈心中十分满意，却不肯轻易答应下来。“你初来乍到却有这样的胆识，想必与祖上颇有些渊源。”

话说到这里却不往下接，反倒自顾自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戚昀忙起身道“晚辈不过认得几个字罢了，不敢自称读书人，令祖上蒙羞。”说着便道刚刚置了宅院，家中诸事繁琐不便久留，只得告辞。

徐妈妈见他识趣，心中愈发满意，“你既有事我便不留了，水儿，送戚郎君出去。”

路上戚昀暗暗打量水儿，她看起来不过十来岁模样，不想竟能在管家妈妈身边说得上话，若能与她交好，想必无有不利。

“今日多谢姑娘救我。”

水儿奇怪道“你这人说话好生奇怪，我何曾救你？”

“若非水儿姑娘来得及时，我只怕就要说不出话了。”戚昀的声音带着两分有意亲近的和善，叫人恍惚觉得已经到了明年开春。

两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来到二门前的杏树下，满眼青翠之中更加显得水儿娇嫩可人。

她站在台阶上，回头看着这个今天刚刚认识的人，忽然笑了。

“你说这么多，不过是想哄我替你说好话，是不是？”

戚昀也不否认，笑笑说“我才来镇上，许多人事都不清楚，只怕不小心得罪了妈妈。”

“妈妈最是心善，自然不会故意为难你。”水儿随手揪下叶子捏在手里玩，心不在焉地晃着腿，忽然想到离开的郑书。

她们三人一起来的，郑书早早的走了，只留下自己和乔曦。

因为乔曦格外得公子喜欢，她连名字都没了。

平日别人叫着倒还不觉得什么，如今忽然来了个外人，也跟着叫她“水儿”，她心里愈发不自在。

戚昀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惹她不痛快，小心赔笑道“还请姑娘可怜我一个人独在异乡，好歹告诉我妈妈有什么忌讳。”

水儿瞥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话一听就不是密不透风，眼看四下无人，戚昀便走近两步，隔着一阶台阶，水儿受不住退了半步，心中暗道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长的，竟这样高。

“求姑娘可怜可怜给句话，必不叫姑娘白说。”说到这里，戚昀的意思已经很明白，只要她肯给个消息，自然有好处等着。

也不知她是没有听懂，还是看不上，总之没有透露出戚昀想要的消息，只语焉不详地说妈妈心地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