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盈寒不喜欢与人争,由着月慢一人去献殷勤。
殿里人来人往,宫人们端着菜进进出出,为了不妨碍她们,华盈寒打算出去等候,刚走到门口就撞上一个急匆匆进来的宫女,“哗啦”一下,整盆汤水都泼在了她的衣裳上。
宫女好似吓坏了,放下东西便跪下磕头:“姑姑恕罪,姑姑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华盈寒和月慢都不是女官,但她们能被太皇太后召进宫来帮忙,可见深得主子器重,这些有眼力的宫女们便也称她们一声“姑姑”。
华盈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全是污渍,糟糕是糟糕,但她不喜欢为难奴才,只道:“没关系。”
宫女跪在地上掏出手绢替她擦了擦,无奈怎么都擦不干净,越发心急:“一会儿娘娘过来看见姑姑这个样子,定会怪罪姑姑的。”
月慢在华盈寒身后悠悠地说了句:“还不去换身衣裳,等会儿怎么见人?”
“姑姑请随奴婢来,奴婢想法子替姑姑借身衣裳。”
衣裳当然要换,但素服人手一件,华盈寒找不到多的,只能靠这个宫女去借衣裳。
宫女带着华盈寒来到奴才住的院落,让她在一间卧房里歇息等待。
不一会儿宫女带着衣裳回来了,呈上衣裳道:“姑姑,大家今晚都得伺候主子,只有后厨的嬷嬷们不用露面,这是奴婢管嬷嬷借的,虽是女官的衣裳,但事出有因,娘娘必定不会怪罪姑姑。”
华盈寒接过衣裳,向宫女道了个谢,待宫女退下,她坐到床边,轻抚了抚衣面
天色渐晚,亲贵们陆续入席就坐,华盈寒换好衣裳回来,殿里已经座无虚席。
祁帝还生着病,咳嗽也没好全,熏不得香火,今早没去祭奠他母亲,现在正跟着他伯父一起坐在主位上,踢着小腿啃糕饼。
华盈寒来迟了,只能贴着门边进去,从席后绕行,谁知她刚进去,殿中就有妇人提了句:“咦,她怎么穿着宣王妃的衣裳?”
这声之后,亲贵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朝华盈寒投了过来,他们神色各异,有的奇怪,有的惊愕,还有的一脸惶然
又有人道:“难道那是宣王妃在宣王殿下殁后穿过的素服?”
华盈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素服都是一个样式,只有窄袖和广袖的区分,宫女的外衫是窄袖,女官和主子们的是广袖,若还有什么不同,就是衣襟处的织花暗纹不一样,用来区别品阶尊卑。
“阿媛的衣裳”太皇太后因难以置信而说得缓慢。
太皇太后话音一落,那些原本端着酒杯的亲贵们纷纷放下酒杯,有的连筷子都不敢再动一下,变得万分拘谨起来。
至于奴才们,霎时间全跪了下去,动作比什么时候都要整齐,唯恐慢半拍就会掉脑袋。
殿中跪的跪,保持安静的保持安静,除了坐着不动的亲贵们,就剩下华盈寒没有跪,不仅没跪,还站得端端正正。
她穿的若真是宣王妃的衣裳,意味着什么华盈寒心里很清楚。
她抬眼,正好对上了他的目光,他眼中的怒火已经显而易见,比什么时候都要令人悚然。
天下到处都在传他和宣王妃之间不清不楚,还说祁帝是他和宣王妃的儿子,而她身为景王府的婢女,穿着宣王妃的衣裳出现在皇亲国戚们面前,好比是当着举国百姓的面在揭他姜屿的疤,将皇族的轶事、也是万万不能说的事摆到明面上来。
这样的罪过,在他心里恐怕比刺杀他还要十恶不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