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彪捕头才想起来，县老爷刚刚说有办法让竹奕峰离开沧州。于是他赶紧问道：“老爷，那你是说什么办法，让竹奕峰离开？”

“这办法说简单是简单，但操作起来却很麻烦，好在一切也算是顺利。”县老爷先做了个铺垫，才开始一点点说道起来，“你想，不管是什么人，一般而言，都会想往上走不是？”

彪捕头对老爷的信任已经因为竹奕峰这个“妖怪”的到来，变得极为稀缺，此刻不免撅着嘴反驳：“那可不一定，你看看小牛，他已经来当差五年了，一直也就是个刚转正的。让他努力考官品吧，他说认字麻烦，可让他学武吧，又觉得不是一流二流的武功不想学。再比如我，我做了二十年捕快，到了县城的捕头，我也懒得动了。

“人呐，不都是这样的？小的时候，父母盼望子女成龙成凤，小孩子也认为自己可以，至少有那个潜力吧。但是，或快或慢的，也都知道那些所谓的远大理想，哪是自己可以达到的？

“受了一些挫折之后，也就认清了现实，认不清现实的，有那么极为零星的几人是不太平凡，但更多的只是把自己逼疯，连正常人的生活都过不了罢了。况且那些不太平凡的，又能有多不平凡呢，非常出众的，终归只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罢了。

“而且，就算自命不凡、奋力拼搏的人，还不是常思享乐。他们觉得，自己这么努力了，啊，应该去喝一杯，啊，应该去游山玩水一番，结果呢？和平常人也差不多，乃至于更加穷困潦倒，在上进与颓废之间徒劳挣扎，又有什么用呢？这样的人我所见的多了去了，沦为乞丐都是常见的。”

兴许是近来过得比较压抑，彪捕头一骨碌就说了一连串的话，说得县老爷也是一愣一愣的。

过了片刻，县老爷才回过神来，直朝他摆手：“得得得，现在不是讲这些大道理的时候，是尽快把竹奕峰这尊来路不明不知是神是鬼的人请走，这样他是神是鬼也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了。”

“那老爷您说，怎么请？”彪捕头吐露了一番心中的怨气，心情也轻松了一些。

“我说话的时候你别说太多，知道不？”县老爷一时被打断了思绪，毕竟已经快六十了，这段时间也是很忙碌，精神有些不济。

彪捕头讪讪地挠了挠头：“哦，好的老爷。”

想了有半盏茶时间，县老爷才回想起来刚才的思路，又从头捋起：“竹奕峰作为一个年轻人，他肯定想上走，对吧？”

“是，年轻人总是喜欢自命不凡的。”彪捕头这次只是简单回答。

“而且，近来县里面的一些活动，他也都算是比较积极对吧？”县老爷继续问。

“这个还真不好说。”彪捕头仔细回忆起来，“开年几天，他几乎都在和念雪姑娘聊天，或者一起打坐。哎我就不明白了，打坐有什么用，玄乎乎的，我觉得就是唬人用的，要不然就是竹奕峰的妖法！”

“停！”县老爷现在是对妖这个字过敏了，听到之后连忙摆手，彪捕头闭嘴了他还是拍了一下惊堂木，“别扯其他的，后来呢？”

这些天他一直在忙着县内外的事情，想竹奕峰有事可做，尽快升迁离开，对县衙里的事没有多打听。现在听到竹奕峰和小念雪相处得多，他突然有些警觉，有种颇为不妙之感。

彪捕头立马打住：“后面去剿灭那些山贼，竹奕峰倒也比较出力，看得出来是对这事挺上心的。”

“有没有什么比较特别的事情？”县老爷追问，又补充了一句，“比如有关小念雪，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这个，第一天发生的事情比较多，和苏念雪姑娘也比较密切。”彪捕头仔仔细细的回忆着，“那个牛家村的姑娘情况有点奇怪，我们去的时候还算赶得及时，那姑娘没丢了清白，但感觉却像是已经被人玩弄过一样。”

听到密切二字，县老爷心跳就快了一些，后面却是一些不相干的事，对于彪捕头表述的情况他当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即一拍惊堂木：“说重点！”

“哦。”彪捕头不知道老爷怎么火气就大了点，继续说当时的情况，“念雪姑娘解的绳子，然后和竹奕峰在我们后面一直走着，好像在讨论些什么。后来，好像是念雪姑娘累了，就让竹奕峰背那个牛家村的姑娘，反正他们都比较累，脸热得有点红。后来在牛家村，竹奕峰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二十两银子，就把那姑娘买为了奴婢，哦，对了，那女娃叫牛翠儿。”

县老爷已经感觉事情不太妙，继续问：“后来呢？”

“后来，那天中午竹奕峰不是没来这里吃饭么，就是去帮那个受了惊吓的姑娘了。再往后，下午就又回县衙帮忙了。”彪捕头一五一十地说完，又补充说明了一句，“因为那个牛翠儿的情况实在比较奇怪，我就记得比较清楚。”

县老爷点了点头，又问：“那后来呢，这两个月情况怎么样？”

“念雪姑娘和竹奕峰的情况吗？”彪捕头见老爷点了头，才继续说，“也没怎么样，还是和以往一样，聊天打坐，切磋切磋武功，有时候放假一起出去玩一玩，感觉没什么变化。对了，老爷，你不是说有办法让竹奕峰走吗？”

“啊？哦。”县老爷眉头微锁，话题却是转移到了最开始的时候，“你想想，这几个月竹奕峰是不是做事比较积极？”

“这么一说，的确是有一点的。”彪捕头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几次那些地痞流氓有动作，都是竹奕峰先发现的。虽然说，他的确是大多数时候闲着做自己的事情，但真正做好了事情的，他绝对是第一个。除此以外，近两个月来，沧州的大小报案也都是他和念雪姑娘妥善处理，按照他这样，估计半年，就差不多够升捕头的功劳了，就是资历差一点。”

“嗯，所以，他现在的功劳其实已经很大了。”县老爷捋了捋胡子，“正常来说，只要他再这样保持两个月，就可以调任到河间府，去做一名河间府的捕快了。不过，我今天刚接到上面的一条急信，有件难办的事情，或许可以让他去。”

“什么事？”彪捕头连忙问道。

县老爷摆了摆手：“你先去把小念雪叫来，我和她说几句话，然后再和你商量这件事情。”

“行嘞。”彪捕头见县老爷真有办法，心中颇为舒畅，一溜烟地跑出了大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