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沁和店长打好招呼后直奔汽车站,他在车站附近的一家拉面馆对付了午饭。
等到左手腕上迪沃斯机械表时针划过十二点,赵沁起身坚定地朝着汽车站接客区迈进。
安小满所乘坐的大巴车在十二点四十三分到站。
赵沁仔细审视从大巴车前门和中门下车的旅客,他们提大包抱小包,精疲力竭地踩着大上海的土地,没有目的地东张西望。不得不承认,旅客中的一部分青年男女,在他们看到诸如赵沁般打扮时尚的“上海人”后,立马端正仪态,或修饰好凌乱的发型,或整理好褶皱的衣角,不至于自身形象与周遭时尚气氛格格不入。
“安小满。”赵沁终于看到只提着一个灰褐色纸袋的安小满。
安小满顺着声音,伶俐地找寻着赵沁。
他看到赵沁急切地朝自己挥舞右手。
安小满迫不及待跑到赵沁面前,两人被泛着银光的不锈钢护栏挡住了。
“排队出来。”赵沁指了指安小满身后的队伍。
“好。”安小满见缝插队。幸好他身后的老阿姨不计较,对他加塞行为没有一丝不满。
“饿了吧?”
“饿了。”
“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随便吃点就行。”
“我带你去吃牛排。”
大城市就是大城市,连吃顿饭都这么有格调,
“好。”安小满太饿了,又听到牛排,饿中滋生的馋令他实在不愿意拒绝。
即使他知道应该客气拒绝一下,又怕假意的拒绝赵沁哥哥会当真。
赵沁给安小满点了一份全熟黑椒牛排,一份鸡腿鸡翅双拼,一袋脆爽薯条和一杯苏打水。
安小满惊瞪着桌上的食物,不知道该先吃哪个,他拿了一根薯条塞进嘴里,把牛排推向赵沁。
“都是你的,我吃过了。”赵沁笑着解释。
“你吃过了?”安小满缓冲着内心的愧疚。
“嗯,你吃吧。”
赵沁怕他不自在,拿起手机,自顾自玩起手游。
安小满早已饥肠辘辘,现下对着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忍不住口齿生津。
他再次瞟了眼赵沁,见他正全神贯注玩着手游,双手忙乱地在手机屏幕上点擦,安小满这才放心地拿起刀叉,并不熟练地吃着牛排。
赵沁在他差不多快吃完时收起手机,问他:“你妈妈怎么愿意放你出来的?她不是想让你读职高吗?”
“我不想去职高!”
“她没让你中考完再出来?”
“不用等考完试,我们老师说,考不考试,都有毕业证书的。”
赵沁不懂教育的规则,也不明白不参加中考,学校发的结业证书和参加中考,学校发的毕业证书这两者区别,他无所谓说道:“初中毕业证书没用的,上海这边,大学生遍地是,初中毕业算文盲。”
“那职高毕业证书呢?”安小满不太明白学历的等级。他竭力想着,大学生们所代表着,可能是社会上最厉害的那帮人,就像他们学校年级前五十名的变态同学,他们以后估计也是大学生了,那职高的学生算是大学生吗?
“职高算什么,职高毕业证书和初中毕业证书一样没用。”
“幸亏我没去职高。”安小满庆幸自己明智的抉择。
“去读职高还不如学一门手艺。”这句话像一加一等于二一般深深烙在赵沁脑海、心中。
赵沁不了解职高的具体学习内容,也不知道职高后期有通往专科、本科的教育延伸,他对职高学历的不认可仅仅源于他在上海见过很多统招本科毕业的人才们依旧过得很辛苦。
因此,他总是能谆谆告诫正在读书的弟弟妹妹们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又能循循善诱没有继续读书的打工人,走出校园,沉淀经验,技能致富的弯道超车。
“可为什么老师让我们读职高,也有很多人去职高读书呢?”
安小满倏忽察觉到,自己长大了,十六岁的自己已经这么有眼光了,在别人选择去读没用的学校的时候,他已经开始体验社会了,累积阅历了。在离开校园后的第二天,他蜕变了,此时自己坐在上海一家高档的西餐厅里和赵沁探讨着毕业证书的含金量,这可比卖几千斤书的酬劳让他更有成就感。
“不知道,被骗过去的吧,”
赵沁的回答,深得安小满赞同。
对那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东西,如若选择放弃,就要不停地去贬低,这样不仅可以消除心理层面失去的痛苦,甚至会得到眼光独到主动放弃预判的欣喜。
下午两点左右,赵沁带着安小满在一家叫“千匠美容美发护肤”店铺前下了出租车。
“就是这边了。”
安小满谛视美发店,眼珠子越看越直,勇气越攒越小。
泗县也有很多美发店,装修得不赖,可和倒映在视网膜上的这家店一对比,就显得上不了台面。
千匠美容美发是上海本地一家连锁店,目前共有六家分店,老板打算在明年年底再开设两家分店。
赵沁所在的这家分店属于四店,坐落于PT区中心,门店装修得金碧辉煌,即使在白天,店内依旧灯火璀璨。
安小满注意到店门口有两位穿着黑色西装制服的女孩正看向他,她们在窃窃私语。
他谨慎地跟在赵沁身后进了店。其中一位大眼睛女孩和赵沁打趣:“我以为你下午就不来了。”
赵沁笑着说道:“来啊,我七点钟还约了赵姐烫染。”
大眼睛女孩瞟了眼安小满,问赵沁:“果然是好员工,店长让我们招学徒,你和华华执行力真够强的。”
赵沁脸上笑容骤散,他压着嗓门说:“这是我弟弟,多照顾些。”
“放心,我肯定特别,特别照顾的,让他学习到很多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