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酒,还是水?是人,还是妖,晋晚生紧盯对面的瞎子,想不明白,就见算命瞎子喝干了这碗酒,紧闭着的眼睛,微微裂开了一条小缝,给人一种眉飞色舞的感觉,接着他伸手拿起装卤牛杂的盆子,风卷残云般地把那盆子卤牛杂吃了个精光。
到此,晋晚生他们明白了,也清楚了,他们三个人哪里还敢言语,亏了屋子里酒客太多,没有人注意他们这张桌子,不然的话,恐怕就要有热闹了。
三个人正面面相觑,算命瞎子突然面对张有旺说“你有事情要问我老人家,需得向我拜上一拜,也许我老人家才会告诉你。”
经过刚才那个场面,张有旺哪有不拜之理,他立刻双手作揖,口称“前辈高人,晚辈阿旺这厢有礼了,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哼,”算命瞎子哼了一声,算是作答,接着说道“不用你问,你不就是想考考我,你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在那里吗,我可以告诉你,你姓张,叫张有旺,张湾村人,父母于五年前双双病故,你娶了个在谯妇人计氏,带有一女,已该随你姓,不过你这辈子却不能生养出儿女来。”
张有旺听了算命瞎子的话,立刻给他跪了下去,说道“神人,真乃神人也,还望神人指教,我如何才能有子嗣?”
算命瞎子面露不悦之色说“浑人,只配在江中讨生活,用人时顶礼膜拜,不用人时恶语相加,我如何能管得了你的事情,你起来吧,咱们两个没有缘分。”
不待张有旺有所反应,算命瞎子说完话,一只手一抬,张阿旺感觉自己被一股大力给托了起来,这一惊让张有旺再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倒是在一边始终没有开口说话的赵阿大站了起来,双手抱拳,对着算命瞎子深深弯下腰去,说道“吾等凡人,不开天眼,望前辈神人别和我们一般计较,敢问神人可否赐教?”
算命瞎子的嘴里蹦出一个字“说。”
赵阿大立刻说道“晚辈不为自己之事,只为好友阿生之事,刚才神人说他身世离奇,到提醒了晚辈小子,这个阿生从小到大,的确命硬得很,他刚刚出生阿妈就过世了,三年前他阿爸又被洪水卷走了,不知道神人能否指教一二?”
算命瞎子听了赵阿大的话,本来抬起的头又耷拉下去了,赵阿大见状忙着又问“您老刚才说有一股香气,不知道香气是从何而来?”
被赵阿大称作神人的算命瞎子,听了他的问话,抬手指了指晋晚生,发出嗡嗡之声,半天他们三人才听清楚“除了晋晚生,就凭你们身上能有异香吗?”
晋晚生见状,怕这个算命的神人说出他的境遇来,急忙岔开刚才的话题说道“神人莫怪,您刚才说小的身世离奇,小的不怪你老人家,就是,就是,小的有一件事情不甚明了,说起来,却也让人唏嘘,听小的阿爸说,他十五岁时,在江中打渔,遇恶浪打翻了渔船,又差点被恶浪卷入江底,是阿旺的父亲救了小的阿爸,从此,两个人结拜成兄弟,小的阿爸还跟随阿旺的阿爸改姓张了,可是,小的为何要姓晋呢,为何要叫晋晚生呢?还有,小的阿爸被洪水冲走后,至今下落不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知神人能否赐教,让小的找到阿爸。”
晋晚生的话说完了,酒肆里的人也渐渐离开了,算命瞎子显出了很不耐烦的样子,他一把捧起酒坛子,一口气把剩下的半坛酒喝了进去,嘴也没擦,连着说了几句“你就是姓晋,叫你晚生,是因为你阿妈三年前就应该!”
算命瞎子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又连着啐了两口,才嘟哝道“烦人,啰嗦,奈何走了嘴!”
接着,又自顾自地说道“我啥也没说,我啥也没说,这个小傻瓜,姓甚,名谁就是个符号,有何用处,到头来都会随风而去,倒不如好好看看你的心口窝。”
晋晚生闻听那里还敢怠慢,他立刻低头看起了自己的前胸,眼到处,他想起了阿桃姑娘,想起了阿桃姑娘身上的幽兰之香,想起了阿桃姑娘吐在上面的那口鲜血,此事不能对外人说,一声棒喝,晋晚生清醒过来,他放下衣襟,刚想说我心口窝上啥也没有,却不料,一阵清风吹起,掀开了他刚刚合上的衣襟,那个算命瞎子,猛睁双眼,一道精光射到那处红印记上。
原来他不是瞎子,张有旺和赵阿大同时看明白了。
晋晚生低头,细看,红印记上出现了四个小字,只可惜他不认得,算命瞎子却开口道“小子,用我告诉你吗?”
晋晚生摇头摆手,算命瞎子站起身来,朝外走去,阿生他们三人急忙跟在身后,出了酒肆。走在前面的算命瞎子,踢踢踏踏,摇摇晃晃,朝江边走去,三个人跟在身后,晋晚生以为这个自称是算命瞎子的神人酒喝多了,急忙上前搀扶,他这才发现自己比算命先生高出一头还要多。
算命瞎子见晋晚生搀住了他,就微微用力挣了几下,不料晋晚生使出了八分力气,算命瞎子挣了几下,没有挣脱,就独自嘟哝道“这小子,还真有几分力气,怪不得可以追波逐浪,怪不得有个什么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