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你看你都长这么大了,还和小时候一样爱哭。”
娘亲的声音仍旧和记忆中一样轻柔,一样温暖。
项博文向着那袭热烈的红衣疯狂奔跑,双眼是止不住的泪流,可不知为什么,明明那么短的距离,他拼命的奔跑,却是丝毫没有接近。
“博文,你所在的世界有许多美好的东西存在,你还没有来得及好好体验。
你别怕,去好好生活,放开心结拥抱所爱,娘亲会一直注视着你,祝福着你。
生活中有许多苦,但终归是甜的多。比如说我拥有过你的那刻,至今想起来,都满心欢喜。”
项博文双手捧住脸庞,双肩不停地抖动,脆弱而又无助:
“可是甜在哪里呢?我寻不到,根本寻不到。
他们一个两个都说对我好,有的人甚至说他活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我。
我不怕苦,不怕暗算。
但是责任太沉重,我常常觉得自己承受不起呀。”
他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任谁看了都要忍不住动情,他等待着娘亲会一把将他怜惜的搂在怀中,温柔地替他抹去泪痕。
可是他显然错了。
他偷偷从指缝间观察娘亲的表情,娘亲像是发现了他的小动作,慈爱的脸庞瞬间一凛,项博文屁股上的肌肉同时一紧。
一道清澈的皮鞭声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项博文撒开手,连忙扯出笑脸讨饶。
“娘亲,娘亲,别打,我知道错了还不成吗!
我就是想装可怜,讨你欢心?三岁前我只要一哭,你都会抱我,可是三岁后你就不管我了,要是我闹得凶,就会皮鞭伺候。
哼!我不高兴!
别人家孩子无论多大,在娘亲面前永远都是宝贝,我也想当宝贝,永远的小宝贝,长不大的宝贝!”
“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个人了!还和小时候一样无赖!
王将军那种老古板时时刻刻守在你身边,也没能让你本性改动分毫!
唉,娘亲没眼看了!去找你夫人去心疼你去!”
项博文还要扭着娘亲耍赖,头顶突然一声雷暴,将他生生打醒,恍惚间他觉得这似乎并不只是一场梦。
“你醒了……”
项博文吃力地想要看清楚说话的人,不过现在眼皮宛若千斤,他用尽全力只能睁开一条缝。
“国师,你的头发怎么……”
项博文面前是一个满头白发,皮肤如同苍老树皮的老人。
就在半个时辰前,这个老人还是一个不过三十岁左右的潇洒男子模样。
“夺了太多天地灵气,自然有反噬。
不过没关系,老夫修行一段时间后,能恢复的。”
国师回答的貌似很轻松,但项博文知道,哪有他说的那么简单,国师的身体一定受到了重创,甚至这些重创是根本无法逆转的。
“你感觉如何?”
国师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这个全身皮肤龟裂,头发早已脱光的项博文。
他难得地焦急等待着结果,载入契印的条件是如何苛刻,他当然知道,契印有自己的意识,它看不上的载体,如何强制也不会落体。
更重要的是,机会只有一次,失败了就不能重来。
实际上,项博文身体有许多毒素和暗伤,这样的状况并不合适载入契印,契印很可能根本就看不上他,但是国师没有时间等待,皇上的突然变故,让他措手不及。
“我觉得很冷,不过还能忍受。”
项博文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就在他活动四肢的刹那,皮肤立即如同蚂蚁噬咬般的又痒又疼,原本已经龟裂的皮肤,如同破碎的瓷片一般,片片掉落,露出内里浅红色的肉。
项博文大口喘息着,幸亏从小大大小小受过太多的伤,这让他对疼痛的容忍度比常人高了许多。
“动作很快,呼吸均匀,应该没有内伤,这比我预想的要好很多,老朽选人的眼光果然一如既往的毒辣,这一双火眼金睛,从没失误过,连我自己都好佩服自己呀,哈哈哈。”
国师看着项博文站起身,大踏步地向前走动,他竟是对着自己大吹大擂起来。
“国师,我全身不着寸缕,连头发都没了,被你这样毫无掩饰地全方位打量,真的很尴尬呀!
您老送我件衣裳呗,道袍也行。”
“哈哈哈,也对也对,你这样子真像只待宰的乳猪,只盼明天老朽千万不要长针眼就好。”
当晚,国师就赶着项博文速速离开,完全不顾及他全身的伤口,按照他的话说,契印是不会让它的载体轻易死去的,现在项博文就算是蠢到自杀都死不了。
而国师自己则是连夜打包了全部家当,带着道观里的所有道士,浩浩荡荡地下山了。
国师选择和项博文完全相反的方向离开,那避之不及的样子,仿佛京城里住着惊世骇俗的恶魔一般。
夜晚格外的冷,一路上连个茅草屋子都没遇见,他累了一天,却是一点瞌睡都没有,毕竟全身疼痛让他持续性的神经紧绷。
总算走到城门下,他刚交上文蝶,等待着城门守兵给他开门。
没想到城门吏冲出来,站在城墙最高处,振臂高呼一声:“六皇子在那里,兄弟们快抓住他,升官发财都靠这一博了!”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项博文吃了一惊。
他连忙趁着夜色,逃进一旁的树林里,十来个小兵在树林里胡乱搜索了一通,他们也担心晚上又蛇或者其他毒虫活动,没多久就骂骂咧咧地走了。
此时的项博文身痛又心痛。
父皇要抓他!
而且一定是张贴了悬赏令!
平时父皇确实不喜欢他,也想暗地里将他弄死,可是他为了保全名声,不会堂而皇之地像这般缉拿他。
究竟发生了什么,让父皇选择了这样做!
这次他寻了个守城兵很少的城墙口,徒手顺着砖缝翻过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