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亭中再无人敢多言,贾季也是轻摇了摇头,心中并没有什么得胜喜悦的情绪,有的反而只是冷笑与讽刺。
他也懒得再和这把子废物再多说什么,便想要转身离去。
可刚走几步,却又是像想到了什么一般,转过身来,朝着亭中缓步走去。
亭中不少人见他走来,心中一时皆是惊骇欲死,便是旁边的贾琏,都是想要张口拉住贾季。
毕竟打嘴炮和动起手来,那可完完全全是两个性质!
更别说那胡有业还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虽然人可恶无比,但却也不是他们能碰一根手指头的!
贾琏刚想出声去劝,却见贾季连看都没看亭中的其它人,只是缓步走到了那劳什子苏州“第一才子”的身边……这才缓缓松下了一口气。
而那尹文晖见贾季朝自己走来,又见其身上还沾染了不少血色,心中顿时吓了个半死,嘴唇打哆嗦道:“这位兄台,我只是来做诗的,做……”
可他话还没说完,贾季却是对他笑了一笑,随即便将手中的血红竹箭塞到了对方手中。
尹文晖看了看那沾染了腥气的血红竹箭,虽心中害怕嫌弃,却又不敢不接,只是喃喃接下。
贾季见他接过后,便是对其笑道:“尹兄的才华我自是佩服的,刚刚那首诗词也是做得极好的,叫人挑不出什么毛病,可是我却还是有一言想说……”
“您…您说…”
贾季闻言一顿后,便是骤然轻叹道:““叹尽江南繁安花”这诗,自然是极好的,但眼下这江南除了“繁安花”,却也是遍地烽火,天灾人祸……
尹兄既为苏州城文坛魁首,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又岂能对这些事视而不见,只闭眼去谈那劳什子的狗屁“繁安花”呢?
我虽不学无术,只会耍弄些刀枪棍棒,但小时候却也偶然听过一位跛足道人讲道,他讲道中有一句话我至今深以为然……”
尹文晖早被骂懵了,此时听到这,只能懦懦拱手:“不知是什么话?”
“读书人,自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贾季掷地有声,满堂皆惊的话语重重落下后,便是看着眼前已是惊呆了的尹文晖轻摇头道:“此言,我深以为然,如今且转赠予尹兄,以为自勉之意吧。”
说罢,贾季便是头也不回,转身阔步而去。
独留下一亭子的达官显贵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
这个世界是不是也有一个“横渠先生”存在,贾季不清楚,也不在乎。
而今日之事原本也不必闹成这般难看的模样……
但他心中就是有股压抑不住的冲动与愤怒,要让他将这些话痛快说出来。
就如那只野鸭一般,狠狠地砸到亭中那些狗屁之人的脸上,让他们吃疼呼喊,颜面尽失,方才可以罢休!
不然他今晚回去后,定然会觉得念头不通达,会睡不着觉的。
所以此时将心中憋着的话都说出来了后,贾季一时只觉得神清气爽,便是满天的冰霜风雪,也是再挡不住他的轻快脚步。
“季哥儿…季哥儿!”
很快,贾琏便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旁边还跟着神情自若的郑文。
贾琏看了看面前的贾季,略微一顿后,便是狠狠拍了拍其人的肩膀,开怀大笑道:“这一手…实在是漂亮啊!只可惜你走的快了些,没看见那些人死了娘亲一样的脸色……”
贾季听到这话,只是微微一笑,随即便道:“他们如何,又关我等何事?如今既然交了差,便该速速回去睡觉了。”
“正是,正是。”
贾琏连连点头,却又摇头感慨道:“这一下子,却是连桌子都给他们掀了,想来姑父交代的事,应该算是超额完成了吧?”
贾季,郑文二人听到这话,都顿时笑了,便是贾琏自己,也是在满天风雪中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