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李跃进堂堂正七品致果校尉，邛州王指挥承制授与，按属于西川节度府辖下，”他目视众人，冷冷说道：“一群破落世家还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口舌招摇，信不信我大刀挥就，将你们的脑袋通通砍掉！”

听完李跃进的威胁，众乡绅满脸煞白，不再矜持，纷纷作揖告退，冲进雨幕消失不见。

“哈哈哈，李致果可真是好威风。”

一身穿靛青袍衫，浓眉鼻挺的清瘦男子走将进来，微微行礼。

“王兄就别取笑我了，刚才这么做还不都是你教的？”

李跃进想起刚刚上任龙游的时候，自己还曾对乡绅的存在担忧过，害怕他们合起伙来给自己穿小鞋，因此对他们十分礼敬。

然而要抗洪之时，他想要募捐些钱粮，这些个世家一个比一个躲得远，直把他当瘟神。就在李跃进泄气之时，这位王兄王先成，明面上是张琳派来辅助自己的僚佐，十分疑惑地说道：“既然李兄想要取些钱财，为何不把乡绅都绑了，逼他们的家属认捐赎回？”

听闻这书生出身的士兵的话语，李跃进微微一怔，有些好笑地回道：“王兄难道是消遣我不成？把人绑了，那些乡绅岂会罢休。”

王先成狐疑地目视眼前男子，想要探明对方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难道我说的不对？”

“李兄可知募兵制？”

李跃进点点头，以示知晓。

“自安史之乱后，募兵制度下几乎没有退役年龄，只要成为士兵便终身是士兵，即使残疾年老也无法退役，只能赖在军队中。这也使得士兵一辈子都在军中度过，除了军队别无他物。”

“李兄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也就是说，”李跃进恍然大悟，解释分析道：“士兵们将军队置于高于一切的地位，若没有了军队，他们本身的存在也会成为问题，也会活不下去。至于什么道德礼仪，宗族等级，君臣关系都无关紧要，他们本来就没有这些东西，或者说一旦成为士兵之后，这些东西便让位于军队，让位于所有士兵赖以生存的最高利益团体。”

“而这个利益团体能够自行筹措军饷粮钱，根本用不着中央朝廷和地方豪强支给...”

“不对不对，”他自己纠正自己道：“正是因为中央朝廷下放权力，从而使得藩镇掌握军政财大权，所以军队这个利益团体才能够和中央叫板。再加之，武后对世家的削弱以及黄巢对豪门的毁灭性打击，导致这些个士绅一蹶不振，根本无法与藩镇军队抗衡。”

“这是一个武夫的时代！”

“我说得是与不是，王兄？”

王先成微微笑道：“正是，而李兄已经为西川军的一员，为甚么还要怕那些个自黄巢之后，便奄奄一息，没有兵马的乡绅豪强？”

“若是他们愿意合作，那便安好，而若是不愿，那便...”

“多谢王兄提醒，我已然想好对策。”

姓王的有些好奇，不禁问道：“敢问是何谋划？”

李跃进志得意满，略有玩味地笑道。

“苦一苦乡绅，罪名张公来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