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穿着朴素暗沉的长衫,头微低垂,各自捧一根烛光灯,小心呵护着缓慢前行,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眼神紧紧盯着那抹微弱的光亮,充满欣喜、希望,还有恐惧。
一直走向最深处。
人愈来愈少,跟随的信徒不知所踪,黑暗将万物吞噬。
停步。
挂在墙壁上、屹立不倒,醒目的,猩红色的“A”。这巨大的字母之下,摆放一张数米半径的红木圆桌。
A,是万物的起源,是警醒,是神示。烛光从这里散发,筛子不停过滤,给虔诚的人们分发一些边角料。
男人坐在主位,浓郁的光映衬的像是东方鬼尸,黑伞被忠实的巨人抬举着,漂浮在半空。
他举起一瓶黏稠的血浆酒,倒在透明的高脚杯中。
“多谢您的好意,出家人是不沾酒的。”卯双手合十,道谢。
“倒像是个真正的和尚!”他大笑,连同附近的巨人也跟着迎合。
“这年头,不吃肉、不喝酒的和尚可不多咯!”
谈话间,一轮轮举盘的侍从经过,摆上常规的西式晚餐,桌面中央点上一盏橙黄的烛光灯。
肉,刚从鲜活的生命切割下,扑通扑通跳动,带着残留的体温,成为完完本本已逝去的美味。血,流淌,银光餐具将之衬的更为殷深。
饕餮似的囫囵下咽,眼里泛起极尽享受的红光。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我们享受人世的美食美景,却是最忠实的一群仆人。瞧瞧捐赠的那数百万银两,哪个虔诚至极的信徒能做到如此呢?”
“呵——”一声无情的冷笑打破了自傲。
寅站起,挑起一根血淋淋的猪骨,走至烛光下,炙烤。
“要是虔诚的程度和金钱划等号,你们的神在创世说的第一句话,不应该是‘要有光’,应该是,要有黄金了!”
肉滋滋作响,血与猪油混合,滴下乳白的液体,刹那,香味散开。
“我倒是喜欢吃熟肉。老祖宗千百年将火种流传下来,不是为了人类变回嗜血的野兽的。”
她坐下,拿起刀叉,大口咀嚼。
而卯,端坐附近,不言,不去触碰那些禁令的血肉,却也不对身旁的人加以劝诫。
“奇怪,真是奇怪。”男人饶有趣味地盯着对面的景象,不觉感叹。
“两个活佛。一个禁欲苦行,挤出满面悲天悯人的愁容;一个打破规章,装作看空红尘的模样。本该是一对矛盾体,却和谐共处,相安无事,说到底,都不过为了共同的利益!明明一眼就能被戳破的两个跳梁小丑,竟也被抬到了如此高位,果真信徒心盲,真假不分。”
“好!好!”他大笑,很是满意,仿佛通过了某种打量和认可。
走进两个女人身边,面向那正对着的瘆人的红字,崇敬,参拜,又可笑。
“让我们共祝——”
举杯,向那无形的圣象。
“愿圣母永存,愿世界充满和平与希望。”
海浪翻涌,漂泊,驶进幽静而深不见底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