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曜冷不丁出声,长睫一颤,一双闪着寒芒的眼直直盯住她。
“你!呃!”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起身,五指成爪扼住她的脖子,微微笑起来。
“我说过了,我厌恶你们天岩的所有人。”
他笑着,毫无温度。
没有人知道,其实李长青死的时候,他没哭。
他拿着食盒,里面是来天岩以来最精致的一顿饭,三层,一份给长青,一份给长兰,一份给自己。
“长青,我回……”
“咣当。”
盒子落地,白饭和地上的血混在一起,青绿色的菜掺杂起来,最好的一顿饭,谁也没吃上。
李长青,已经成了一摊烂肉。
他的皮瘫在地上,血如红尘,把人拉入地狱。
骨头,内脏。
他没见过战场,没见过尸横遍野,却见到了自己兄长一般的人物,无了人形。
刀,鞭,烙铁,炭盆,就这么若无其事地等在那,嘲笑着他的无能。寒冬的尾巴拉住了所有人。
他跪在地上,仰天大笑。
死了。
死了!
他状若癫狂地抄起那把染血的刀冲出门去,被泣不成声的李长兰死死抱住。
“殿下……你不能死……”
“别去,不能,不能让兄长就这么白白地,没了……”
“碰!”
刀砸在地上,李长青的血轻飘飘溅在他的衣角。
他艰难地转过头,李长兰嘴唇发白,泪水肆虐,落入他凌乱的前襟,脸上的青紫明显。
“长兰……你的脸……”
“殿下,我没事……”
“是那帮太监,把你抓走了吗?”
“没事,就是打了两下,不严重……”
怎么会不严重?
大家公子,被一群太监扒了衣裳羞辱。
他是个没用的人。
什么皇子!他就是个废物!一个被抛弃的废物!
他脑中闪过很多东西。
幼时,母妃给他做荷花酥,皇帝面带笑意地过来,和他们一道吃点心。
“曜儿,莫要多食,积食又要腹痛。”
少时,六皇兄带着他烹茶,他温润如玉,闲庭信步。
“十一,好生温书,否则夫子责问起来,皇兄可不管你了。”
说着,却笑着。
秋猎,李长兰恣意飞扬,一手弓箭出神入化,争魁之能却偏偏把猎物分给他大半,自己落得个倒数。
李长青骑射俱佳,一首秋猎诗更得太后赞誉,得夫如此,青梅竹马的曲姑娘也成了让人羡慕的女儿,成婚在即,他远赴天岩。
从前,动如参商,如今,天人永隔。
临走时,曲姑娘告诉他:“我明白你,早些回来。”
他说:“我对你不住……不必等我。”
家书来,母亲言道,自有死讯,曲姑娘伤心惊惧,数度昏厥,以李氏未亡人自居,披麻戴孝,家人以为耻,故居于寺庙。曾问:李郎缘何不入梦?
他眼眶泛红,手渐渐收紧。
陆南月双眼突出,脸色涨得紫红,双腿胡乱地扑腾着:“咳……别,别杀我……求你……我,什么都……都能做……”
他笑的越发妖艳,如画一般的眉眼疯狂与杀意交织,然后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