秧默默地闭上了嘴巴,兴许是察觉到了自己大概是讲不过满穗的。
她们的对话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大满穗在逗小满穗玩一样,摸清了她的性格,也清楚着她的想法。
而后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直到秧的肚子传来了一声“咕咕”的动静。
这声动静在本就空旷的洞里尤为明显,我和满穗同时看向了秧,弄的她有些不自在地别过了脑袋“……”
不过也确实,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和满穗也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秧估计逃跑路上也是没时间吃的。
“饿了?”满穗问道。
“嗯”秧点了点头“我身上还有些糕点……”
“挺好,分我”说着,满穗朝秧伸出了手。
“……”
“穗姐姐你不去当土匪可惜了。”秧抿了抿嘴唇。
“没差了,反正你也要跟着我们。”满穗笑了笑“交点保护费,不算过分吧?”
“毕竟我也没去问你什么来头。”
秧听了之后才不情不愿地把糕点分成了三份,但很显然,这些糕点是填不满肚子的,充其量也只能用来充饥。
我将自己的那份递给了满穗,现在食物不够,所以我更不希望满穗饿着,再者我也更难抗饿。
饥饿,始终是徘徊在每个老百姓头上的阴影。
“我刚刚在路上还采了点碎米荠,也能凑合着吃”满穗摇了摇。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原来刚刚满穗放在地上的一堆草药里,还带着其他食物,看来她早就想到了会有这种情况。
“这……”秧面露难色。
“这个我以前逃荒的时候有吃过,叶子还挺嫩的”我朝秧继续说道“而且后面几天都没有食物,可能也就只能找找类似的东西吃了。”
“你们有钱嘛?”秧顿了顿,“我知道这片林子出去之后有个镇子,兴许咱们可以去那里买点干粮。”
“不远,大概一天的路程就到了。”
满穗点了点头,幸好为了以防万一,她一直有随身带钱的习惯。
听到有镇子,我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至少之后不用再为食物的事情发愁了。
不过……我能想到的问题,相信满穗也同样能想得到。
“那小崽子你觉得……那群土匪会不会去那个镇子里面蹲我们?”
“可能……不,是一定会了”秧愁眉苦脸道“那我们还去吗?”
“去,但是只能我去。”
“良爷身上有伤,太明显了,至于你……”满穗瞅了瞅秧小小只的身子“跟送死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嗯嗯嗯,穗姐姐说得对”一听到自己不用去,秧反倒是又笑了出来。
“不过我们以前是干人牙子的,你说把你卖给城里的其他人会不会很值钱呀?”满穗开玩笑道。
“不会,我看人一向很准。”
“良爷和穗姐姐都是好人。”秧顿了顿“我相信你们。”
好人吗……我迄今为止的人生里,只有两个人曾如此评价过我,一个是觉得我变好了的穗,还有就是秧了。
相似的人,大抵也会说出相似的话。
但如果说她们给我一种猫的感觉,那么一个去掉了兽性的狼,又会给她们什么样的感觉呢?
我不知道,因为我自己也不太确定我到底算是什么。
“相信我们还谎话连篇?”我反问道。
“自保嘛……而且不都被穗姐姐看出来了”秧吐了吐舌头。
“是都吗?”满穗挑了挑眉毛,特地延迟了都这个字的声音。
秧尴尬地笑了一下,没有讲话。
“算了不逗你了,赶紧吃吧”满穗摆了摆手“吃完了好好休息一下,晚上还要赶路。”
“好。”
……
这天下午,大概是我睡得最沉的一次了,也许是负伤了,又或者满穗在身边。
我常常梦见的画面。
我又走在洛阳的街道上,这条路我已经走过无数遍了,店铺的商家,叫卖的小贩,一切都是我熟悉的模样,好像跟以往没什么不同,但总觉得又都比之前少了些什么。
我站在街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自觉摸了下自己的胸口,心脏“砰砰”跳个不停,止不住的心慌。
是那场潮水。
自从满穗在洛阳不见的那天起,就一直徘徊在我梦中的潮水,彻夜不息。
总是淹没着一切,不断地吞噬着一个个我,亦或者是她。
许久之后,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已经待了如此之久,记忆里的潮水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淹没洛阳的街道。
而这次,她站在洛阳街道的尽头,笑面如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