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鲜血和暴雨的反复浇灌下，她的毛发时而染红，时而又被洗刷回原本的银灰色。

但这样的优势维持不了多久，毕竟莉娜只有一半的瓦狼格血脉，而她也不是在魔力浸染的北境长大，体内的狼血很不稳定。

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失去为人的理智，沦为依靠本能行事的真正野兽。

这也是她没有一开始就选择狼化的原因：她怕控制不住另一个自己，害怕那个她会敌我不分，反而先戕害了同伴们。

“诛杀贼寇！救我同胞！”

姗姗来迟的迪米特里大公在雨中横刀立马，朝着教堂发出怒吼。

在他身后，齐装满员的大公军队倾巢而出，以人力形成的枪阵冲退了正在虐杀村民的近卫骑兵。

眼见双方形势逆转，突然一阵急促沉闷的脚步声传来。从近卫队长安德烈亲自擎着的王旗之后，涌现出了无数的近卫步兵。

前来兴师问罪的当然不可能只有一支骑兵，这群跟随在后面的精锐步兵才是真正的主力。

王后奥莉嘉已经下令，假使维斯王真的死在伊凡大公国的土地上，那么伊凡大公这个头衔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这片土地茅要过火人要换种，要在血洗之后直接纳入王室的版图。

战斗再次在村庄里打响。混战中，在教堂里躲避的最后一批妇女儿童也都跑了出来，自发地去抢救伤员。

也许是在遍地尸骸中看见了自己的亲人朋友，许多人嚎啕大哭，悲声甚至一度掩盖了战场的厮杀。

而在正面战场上，尽管有保家卫国的士气加成，劳师远征人倦马乏的大公军队还是渐渐不敌维斯王的队伍，战线一度被压回了教堂广场。

“老天爷呀，开开眼吧！救救我们吧！”幸存的村民们在绝望中想起了曾经的精神支柱，一个个全围到了火化场地前，哭喊着谢苗的名字。

像是天也见不得这般人间炼狱，突然间，悲恸呜咽的铅灰云朵降下了万钧雷霆，落在教堂广场前，精准击中了谢苗等人的遗体。

令人惊奇的是，这雷电形状笔直，且连绵不绝久久不息，好似神祇从云端投下的贯星长枪。

——

谢苗揉了揉眼，从尸山血海的战场上坐起。

他或许是真的死过一次了。毕竟从不久前开始，他就仿佛灵魂出窍一般，一直以一种奇妙的旁观者视角飘荡在村庄上空，俯瞰着一切的发生。

他看见了伊凡父子的顽强抵抗；看到了骑兵们一边倒的屠杀；更看到了屠杀之后的种种恶魔行径……但在空中俯瞰的他无能为力，毕竟孤魂野鬼怎能拯救苍生？

但那道奇妙雷电将他的魂魄带回了这具躯体，让他再度灵肉合一。

于是他再一次来到了这个世界。

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有自以为梦中的茫然；

与上一次相同的是，这次的他依旧愤怒，好似全身都被烈火焚烧。

暴雨停歇雷霆消逝，乌云也悄悄退散。日月光华从云层间洒落在教堂广场，更映衬得谢苗神性非凡。

这雷霆震落亡者复生的一幕震撼了战场上的所有人，无论敌我。

而更震撼的是，在耀眼光芒中，谢苗的身边站起了一具又一具尸体，那些正是与他一样病死的村民。

如果圣罗帝国或者奥萨曼帝国的顶级法师在场，他们一定会惊恐万分地逃离此地。因为不论是复活死尸还是驱使亡灵都是属于神的权能，凡人不可窥探更不可僭越。

但谢苗身边的这一异象跟上述两种还不太一样。这些死尸确实活过来了，他们甚至在疑惑万分地检查自己的身体，疑惑自己怎么又活过来了。

但古怪的地方就在于，这群人的身体都在光芒中极速变形，矮的变成高的，胖的变成瘦的，长相发色也都变了样子。

很快，那群被复活且被改变了外观的人们不约而同地看向谢苗，神情庄重地站直立定，举起右手行直臂礼，像是一群等待着他下令的忠诚士兵。

谢苗也很快下达了自己的命令。他没有说话，只是又从地上捡起一柄沾满泥污和血渍的斧子，步伐坚定地朝那杆绣着三叉戟的蓝白旗帜走去。

而在他身后的复活者们也纷纷从地面捡起各种武器，紧跟他一起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