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玄见崔谅催马而来,微笑着举起了长亭中摆放着的两樽御赐美酒,飘然来到大道之上,迎风候立,等起了崔谅。
几个瞬息之后,崔谅在夏侯玄两丈之外勒住了黑驹,飞身便跳下了足足八尺来高的马背,一边大笑,一边大步流星的朝着夏侯玄走了过去:
“夏侯兄,没想到你竟会在此处专门候我!”
夏侯玄不仅是个朗朗如日月入怀的美男子,更是后三国时代少有的忠臣名士、玄学大家,其人少年成名、誉满京华,中年时代更是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入京则执掌禁军、外放则典牧州郡,完全称得上是夏侯氏三代之中少有的杰出人才。
不仅如此,史书中记载的夏侯玄,还是个心高气傲的倔强之人,就连皇帝的舅哥、皇后亲兄长的面子都不给,明明是一个盛气凌人的少年家主、昌陵侯爷,可今日他竟会专程前来长亭为自己饯行,这着实让崔谅有些意外。
夏侯玄哈哈大笑,举着两樽美酒,来到崔谅身边道:
“崔兄,我这个人脾气挺怪,我若是瞧得上一个人,哪怕他只是个贩夫走卒,我也愿意和他饮酒畅谈、称兄道弟;我若是瞧不上一个人,即便他是皇亲贵胄,我照样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我今晨听闻崔兄要走,因此这才特意略备了些薄酒,为你饯行!来,崔兄,我俩先饮了这杯酒!”
崔谅听了夏侯玄的话后,心中颇为感动,接过那一大樽美酒,咕的一声便饮了下去。
“感君厚意,谅无以为报,日后夏侯兄倘若有能用得到谅的地方,信使也好,鸿雁也罢,谅只要一得消息,就算千里奔赴,也必定会来助你一臂之力!”
夏侯玄闻言,顿觉崔谅的确是个豪爽的汉子,心中豪气顿生,一时之间并无更多言语,他抓着崔谅的臂膀来到长亭之中,对身畔侍立的昌陵侯府玄甲卫吩咐道:
“倒酒,要倒满足足三十六樽酒,今日不能十八里相送,但我要和崔兄对饮十八樽酒!”
“是,君侯!”
两人豪气顿生,连连举樽,不一会儿便一口气连饮了十八樽御赐的醇酒。
“崔兄,今日一去,不知何时再会,我预祝你沙场建功、封侯拜将!下次再来洛阳,你我再把酒言欢!”
略带寒气的初春东风吹过了洛阳的宫阁楼台、小巷街道,直吹出了西明门之外,长亭之中,就好像在为崔谅送行一般。
“夏侯兄,再会!”
“保重!”
崔谅飞身上马,回头朝着夏侯玄的方向不停的招手道别,直到长亭渐远,人影模糊,这才纵马西去。
而此时此刻,足足在洛阳金墉西城门之上候立目送了整整半个时辰的夏侯环,正望着长长的西明门大街发着呆。
她一开始并非是为了送某人才来到的这里,而是与堂姐夏侯徽约好了一同去洛阳西北的金墉城中参观几件内府宝器。
夏侯徽一早便去永安宫里看她外婆太皇太后卞氏去了,此时尚未出宫,夏侯环本不必来的这样早,但她听堂哥要特意去为崔谅饯行,这才鬼使神差的提前来到了金墉城之上。
身为夏侯氏一族的千金,夏侯环自然不会轻易对谁动情,但那一日在白马寺中的偶遇却莫名其妙的让她久久难以忘怀。
此刻的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是在为什么事情而感到惆怅,和煦的东风再次吹来,而远去之人的背影也终于彻底看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这才缓步离开了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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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齐春秋》:自魏至齐,以风度称者,夏侯泰初之清朗如月、李俊熙之风烈比鹰、何平叔之佼容宛姝、齐武之英威似虎。】
时为曹魏太和元年,蜀汉建兴五年,东吴黄武六年。227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