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虽然十分年轻,可给人带来的威压感却一点也不轻。
“舞阳侯啊,此次孟达反叛,你奇军潜进、倍道兼行、顶风冒雪、不避艰险,八日到其城下,真是神兵天降啊!”
司马懿此刻不敢抬头观察皇帝的表情,他企图从方才的话语中揣摩出些意思,可皇帝那平静无比的语气实在让人分辨不出喜怒情绪。
司马懿只能硬着头皮回答解释道:
“启奏陛下,先帝曾赞叹那孟达有‘乐毅之量’,若任其从容部署,臣恐非其敌手,再加上还有吴蜀之兵救援孟达,臣更恐迟则生变,这才擅自调兵,幸得陛下天威庇佑,臣这才得以火速破敌,总算是解了边境的隐患!臣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这话说完,司马懿便在丹墀下那坚硬冰冷的汉白玉地砖之上砰砰的磕起了头。
曹叡见了司马懿这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心中非常满意,这才开口道:
“舞阳侯这是干什么?你为国家扫清了叛逆,朕感谢你还来不及,又怎会降罪于你?快快请起!”
见司马懿依旧不敢起身,曹叡继续面带微笑道:
“此番,你不仅讨平了孟达,还特意在南土劝课农桑、禁绝浮费,听说南土的百姓都对你的举措甚是悦服啊!”
司马懿见皇帝似乎还有话要说,明白自己不仅仅只有私自急行军这一事触了皇帝的逆鳞,急忙在心中思忖起了其他的过错之处。
片刻之后,司马懿终于明白了过来,顿时再次叩首道:
“启奏陛下,魏兴太守申仪,久有专权跋扈之心,而且私自雕刻官印笼络人心。孟达既诛,申仪便有不安自疑之心。南土初定,臣恐孟达才灭,申仪又叛,这才定下计策将他擒拿了回来,打算交给陛下亲自发落......”
司马懿话还没有说完,曹叡便面带冷笑的诘问道:
“所以,骠骑将军你就借着荆州各郡太守给你送礼祝贺的时候,趁机将申仪抓了起来?”
见一直身在深宫的皇帝居然什么都知道,司马懿的九章纹朝服顿时就被冷汗浸透,吓得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了。
过了良久,皇帝这才起身走下御座,拍了拍司马懿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
“你是先帝和朕都离不开的股肱之臣,应该时时勉励自己,千万不要让朕失望才好啊......”
司马懿反应了片刻后,终于明白了皇帝的弦外之音。
自己虽然是先帝曹丕的莫逆之交、从龙之臣,但有些事在先帝朝的时候可以放开手去做,不代表现如今依旧可以随意挥洒。
这一次,他为了安定南方,的的确确是自作主张了一回。
不多时,皇帝命司马懿坐起身来,又命人给他端来了一樽御酒。
本来殿前赐酒,这是莫大的荣耀,可司马懿方才被敲打得有些慌了神,此刻心中全是惶恐之意,原本滋味醇厚的美酒灌到嘴里,竟连半点香味没能品尝出来。
就在司马懿仰头喝第三樽御酒的时候,皇帝冷不丁开口问起了话:
“骠骑将军,二虏猖獗,朕即位以来,尚未对其加以挞伐,如今朕想发兵,不知吴、蜀二方,当以何者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