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拍了拍他的手臂,道:“我自去了。”
说完转身看向两名锦衣卫道:“请前面带路,我初到京城不久,还不知诏狱怎么走。”
锦衣卫呆了一下,奇怪地看向海瑞,道:“海主事,我们可从头至尾都没说过要将您下诏狱啊。”
海瑞和王弘诲皆是一怔,“不下诏狱,那是刑部狱?”
两名锦衣卫面面相觑,“您,为何总想着下狱?我们是来请您回府的,陛下说了,让您以后就待在家里,别来朝中了,嗯,就是说您被停职禁足了。”
“仅仅只是停职禁足?”饶是海瑞做足了心理准备,也没想到向来气量狭小的嘉靖竟然没有将他下狱。
“当然,请吧。”锦衣卫道。
海瑞初时呆愣,反应过来后却是大笑两声,他不是因为自己不下狱而高兴,而是以为自己骂醒了皇帝。
嘉靖在他看来是有成为圣君的潜质的,只是这些年来一直沉迷于权术和玄修,所以才让社稷不安,只要皇帝能够醒悟,重新振作,天下或许将能有一番新面貌。
“天下有救了……”海瑞低念了几声。
“只是禁足,看来陛下还是英明的。”王弘诲亦欣喜道:“海公且安心待在家中,我会时时去看您的。”
海瑞朝王弘诲拱了拱手,而后跟着锦衣卫回往家中。
刚到家门口,海瑞便看到了十几名锦衣校尉守着门,不让任何人进出,他对此不甚在意,禁足嘛,没有锦衣卫看守那还叫禁足吗?
倒是进了宅院后,一副奇怪的画面让他颇为诧异,只见一名三十多岁的锦衣千户被自家儿子说的开怀大笑、满面红光。
“父亲。”见海瑞被两名锦衣卫“押”回来,海中砥连忙上前迎接。
刘守有也上前见礼,礼数颇为周到。
这一幕实在出乎海瑞的意料,锦衣卫不是向来都嚣张跋扈的吗,怎么今日见了他却这般恭敬?
海中砥为海瑞介绍道:“父亲,千户乃是故大司马刘庄襄之孙,平素温文尔雅,行事有风仪。”
刘守有连道:“小公子过誉了、过誉了,海主事才是我辈楷模,我不过天子犬马,当不得如此称赞。”
海瑞略微惊奇地看向刘守有,他不明白堂堂兵部尚书的孙子为何愿意任职于锦衣卫,锦衣卫的名声可不好听啊。
尽管心中诧异,海瑞也不是个笨人,他见刘守有礼数周到,也回礼道:“今日得见刘公后人,实在是幸事,刘千户可饮了茶?”
“用过了,用过了。”刘守有道,“既然海主事回来了,我就去院外,你们聊。”说着走出堂屋。
待他走远了,海瑞方露出笑容道:“中砥,陛下未曾将我下狱,想必是有所醒悟,这真是幸事、幸事啊!”
海中砥陪着笑了笑,心中却道:‘此时没有下狱,不代表以后不会。’
这时候的嘉靖虽然厌恶海瑞,但抱着“海瑞是比干,我却不是纣王”的心思没有将海瑞如何,可是等到几个月后,嘉靖的病情越来越重,愤懑之下,终于还是忍不住将海瑞下了狱。
知晓这一切的海中砥自然不好言说,只是陪着海瑞笑笑,言道“陛下醒悟了”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