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久，她没有和人这样亲密了？久到她已经忘记了，忘记了亲密的拥抱是什么样的感觉。当风吹过两人的发梢，章聆的不自觉地将身子紧紧靠着江凡，寻求他的回应。江凡伸手，将章聆埋在自己的胸前。他们就这样抱了好久好久。

江凡很想说，自己想她，很想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可他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

章聆也很想说，说自己想他，在很多夜深人静的时候，几乎就要发疯，章聆也很想说，自己对不起他，不辞而别的绝决，让她一度后悔。可终究，她也什么都没有说。

直到太阳毒辣地照着他们两人，汗水湿透了衣服，他们才分开。

他们看着对方很久很久，江凡突然笑起来，“走，我请你吃冰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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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味的冰棍，云城的专产。章聆一开始没想到，为了吃这个冰棍，江凡带她开了很久的车。江凡说，他找遍了云城，就只有这家店还在卖。章聆又吃到了久违的久违的冰凉和甜蜜。

江凡看着章聆，他感觉自己的内心好像冰棍一样，在一点一点融化。第一次见她，他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完全戳中了他。白皙的皮肤，黑色的大眼睛，还有倔强的抿得紧紧的嘴巴。他第一次想向一个女孩子打招呼，但是完全不知所措。

他侧边打听了好久，才终于在开学了好几周后，找到了话题的切入点——云城。整个班，只有他们两个来自云城，这简直是天大的消息！而且，她是云城的第一名。他知道她优秀，从见到她第一眼就直到，优秀仿佛成了她的气质，以至于江凡都不敢靠近，但他翻来覆去的想了好久，优秀也可以成为他靠近她的理由啊。

他尽量装作玩世不恭的样子，和她开玩笑，死皮赖脸和她说话，一次次等她送她给她买吃的，就为了可以看到她的笑容。江凡想到有一段时间，他经常纠结要不要给她丢纸条，他有很多话要和她说，但是他不知道如何开口，最终，他只画了一只蟑螂，就为了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

但现在，他们人到中年，曾经的悸动似乎都已经褪却。江凡看着章聆，发现她的头发里有这几根白发，她的眼角旁，是淡淡的周围，甚至，她拿着冰棍的手指，都比年少时候，要更加苍白。

“在大城市生活，很不容易吧？”江凡问。

“还好，习惯了。”章聆没有看他。“你呢？”

“我还好啊，工作都挺顺利。”

“你女朋友，很漂亮。”章聆淡淡的说着，“很年轻”。

江凡急促起来，他想要解释，却半天只是说，“我们在试着交往，毕竟，年纪也到了。”

“哦”章聆点头，“是啊，挺好的。”

“你呢？你的感情生活，怎么样？”

“我吗？”章聆从没有想过有一天江凡会问自己，她的感情生活如何。她看着江凡，好像内心突然开始下雨，雨水一下就漫到了很久很久的那个晚上。“我比较喜欢赚钱，感情这种东西，对我不是太奢侈了吗？”

“章聆，你怎么会这样想？我希望你，希望你幸福。”

“谢谢。江凡，无论如何，我都，很感谢你。”章聆顿了顿，“还有，感谢你的妈妈。”

江凡皱起眉头，“你认识我妈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知道我爸爸是个酒鬼，”章聆开口慢慢的说，“很多时候，他喝醉了，对我拳打脚踢。但是，其实更多的时候，他连楼都爬不上。经常，我接电话，和他一起喝酒的叔叔，让我去接他。我要一个人去楼下，把他拉回来。”

思绪随着描述回到了从前，“没有人帮我，在我印象中，他那一群酒鬼朋友，一看到我就赶紧跑了，丢下烂醉的他。也有时候，没有人，只有他，在小区楼下，在花基上，在马路上，反正什么地方，我都去接过。”

“可能那个时候我太小了，我总是很恐惧，我恐惧不是他喝醉，而是他会不会一醉不醒，那样，我就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了。所以，哪怕我很恨他，我还是会在他晚上很晚还没回家的时候去找他，扶着他回去。”

“你妈妈，是我小区的门卫阿姨，她经常值夜班的时候看到我扶着我爸爸，只有她，会过来帮我，会帮我扶爸爸回家，甚至，会帮我挡住爸爸的打骂。我记得有一次，爸爸打了我一巴掌，她叫我赶紧回房间锁门，我隔着门，听到她在和我爸爸说了很久。第二天，等我开门，我看到桌上还有洗脸盆，她给我爸爸洗了脸，让他清醒了一些。”

“江凡，你不知道，你妈妈对我的重要性，甚至超过我自己的妈妈。”

江凡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妈妈，还有这样的经历。她从来没有说过关于她工作上的任何。

“我不知道，章聆，这些我竟然完全都不知道。”江凡叹了一口气。“妈妈她，一直都是我的倾听者。”江凡将脸别过去，不再看章聆，“高考以后，我才知道我父母早就不合，我才知道，爸爸原来早就出轨了，他背叛我们家。章聆，对不起，是我没有履行我的承诺，对不起。”

“没有，江凡。”章聆摇摇头。

他们直到十多年后才知道，原来那天约定的见面，两个人都爽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