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裴诉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立起来了,此刻他只想赶紧回汴京,刚要起身却重重地砸到了榻上。他被追杀了三天三夜,又身受重伤,此刻自己能活下来都实属侥幸,只怕他现在甚至打不过那头拉车的灰驴子。
“吱呀——”厢房的门又开了,裴诉赶紧闭眼装死。
一阵脚步声传来,那女子仿佛是将端来的东西放在了榻边的小桌上,然后用勺子搅着什么。
裴诉正竖着耳朵听,猝不及防地就被人捏着脸颊灌了一口粥。
饿了许久又冷不丁地被人灌了东西,裴诉被呛的直咳嗽,那喂进去的一口粥自然也全都吐了出来。
那女子拿着一块手绢不情不愿地把米粒擦干净,小声抱怨:“大哥,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给你喂饭,你还不领情?”
裴诉还来不及疑惑,那女子又如法炮制,给裴诉喂了第二口粥。这次裴诉乖觉了许多,硬是把滚烫的米粥全都吞咽了下去。
那女子十分满意地夸奖道:“这才对嘛,这米是我在商铺里新买的珍珠米,很贵呢,用来给你熬粥。虽然我未经你允许借用了你的文牒,还对外说你是我相公,但是我这样照顾你,算是个顶良心的生意人了。”
听到这话,裴诉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女子便有些不耐烦了:“这么好的米都叫你浪费了!罢了罢了,你许是不饿,那喝点水吧。”于是那女子将茶壶嘴塞进裴诉的口中,猛灌一壶茶,而后端起汤药,将药剂一勺一勺地塞进裴诉的嘴里,那勺子是白瓷做的,碰到裴诉的牙齿还叮当作响。
裴诉羞愤欲死。
想他堂堂八尺儿郎,能文能武,雄姿英发,今日却被这样一个女子折磨,还成了她的夫君?简直是莫名其妙!
此刻裴诉觉得,汤药不苦,他的命苦。
裴诉受刑一般熬过这女子的“照料”,只觉得寒意从心头逐渐漫向躯干,好冷...好冷...哎?怎么不冷了?
好像有一床松软的棉被轻轻地盖在了裴诉身上。
“若是我阿娘见到我这样会照顾人,一定高兴。”这话说的倒像是和娘亲撒娇邀宠的小姑娘,可裴诉却从中听出了一丝落寞与伤感。
那女子给裴诉掖掖被角,转身离开了,还将门窗都锁了起来。
裴诉此刻十分崩溃,只想对那女子的背影大喊:能不能帮我把带血的衣衫换下来?再不换真要长到肉里了。
回答他的只有风吹树叶的簌簌声响。
裴诉无力地垂下头,认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