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我们风流的卫少爷来了。”走进门，素日卫耀楣知交的狐朋狗友祝二郎便扯着嗓子招呼了。

卫耀楣一坐下，他便凑近揶揄道:“怎么样，杜鹃姑娘的滋味不错吧，听说你在那待了足足三日才罢休啊。”

卫耀楣嘴一撇，轻飘飘地回道:“也就那样吧，只是这次没福，见不到美貌的海棠姑娘，只好拿个不那么差强人意的泄泄火，不过要论床上功夫，杜鹃姑娘的确一绝。”

“哈哈哈，你这小子。”祝二郎笑得猥琐，阿楠听着这两人你来我往地比较哪个花楼姑娘带劲，只感觉卫耀楣真是废了，素日卫娘子省吃俭用给他的零花都葬送在这些地方了，偏偏他们还约了下次，若是卫娘子知晓，怕是又要捶胸顿足，抽她两下解气了。

祝二郎笑了几下，眼神望向默默当背景牌的阿楠，打量了两下这幅前不凸后不翘的身材，揶揄笑道:“你妹子几天没见，这小脸蜡黄的，你家真没饭给她吃啊？”

卫耀楣道:“你不知道，这丫头贱命，赏她吃两块肉就上吐下泻的，一辈子吃糠咽菜的命。”

祝二郎噗嗤一笑，和卫耀楣你一句我一句的，也不在乎旁人听见。

坐在他们前头的杜若华嫌他们吵，她敲了敲桌案，冷声道:“你们几个在书斋嘀嘀咕咕什么呢？先生瞧见了以为我们安宁村的人都没教养呢，祝洲，你爹上次抽你的那顿鞭子是好全了？”

说起杜若华，因着有个当村长的爹，在这村里那是谁都不敢轻易得罪她，祝二郎上次偷摸去赌钱就是被杜若华抓到告到了祝大伯那里，那一顿打，到现在祝二郎想起都屁股发凉。

他讪笑地开口，“好姐姐，我们就是嘴上没个把门的，信口胡扯了几句，这就闭嘴了，姐姐别生气啊。”

杜若华不理他，冷冷白了一眼卫耀楣，回身的时候看见低着头的卫阿楠，不禁心里越发不屑，她读了些年的书，最是知道听之任之不知反抗是多么愚昧的事，看卫阿楠软弱可欺谁都能踩上一脚的样子，早就已经不将她当回事了。

卫耀楣知道自己是个二世祖，也没想着讨得这个村长千金的欢心，在他看来，动不动就甩脸压人的杜若华半根汗毛都比不上温柔体贴的花魁娘子，可也不能得罪，不然卫老农非抽死他不可，他咕囔了两句便百无聊赖地扯起了书皮。

不一会儿，宋先生夹着书走进来，看见今日学生都到齐，不由得有些欣慰。

他温声说道:“好，大家翻开书，今日我们再学论语十章，我讲的这些，每个人都要做好笔记，过几日我要一个一个抽背询问。”

底下三三两两响起应声，宋先生便开始了今日的讲课，阿楠帮卫耀楣磨好了墨，摆好了笔纸，就自觉坐到了小厮侍女待的地方，她第一次进来，跟这些少爷小姐的丫鬟也不熟悉，便拖着腮听宋先生讲课。

卫耀楣仍是一副碰到书就昏昏沉沉的模样，他坐在那里，眼神混沌，仿佛失去了焦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迷糊的气息。

片刻之后，阿楠听见一阵轻微的鼾声，果不其然，卫耀楣小鸡啄米了半晌，终于控制不住地抵在桌案上呼呼大睡了。

什么论语十章，竟是比那值一两银子的安神香还催眠呢。

阿楠不敢惹这个睡着的混世魔王，便缩在角落里，宋先生自然也瞧见了卫耀楣的行径，偏偏他是安宁村有名的纨绔二流子，卫家两夫妻又十分宠溺，他作为学堂的教书先生，只要卫耀楣没有在课上影响旁人，便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自己个不愿念书就是，也不曾妨碍其他的。

宋先生叹了口气，拿出一本还算新的书，放在阿楠手中，温和道:“我说的你便记下来吧，回头你爹娘问起了，你就说你是帮着你兄长记的。”

阿楠捧着书，有些感动的笑着道谢，第一排的若华回身看了一眼，眼底若有所思，坐在阿楠身旁的几个小丫鬟都有些羡慕，不知是羡慕阿楠居然能听懂宋先生讲的字，还是她分明与下人坐在一处，却能得宋先生的照顾。

等卫耀楣一觉睡醒，刚好是午间用膳的时辰。

卫耀楣咂吧着嘴伸了个懒腰，祝二郎从那一头凑过来，哥俩好地勾着他的脖子，暧昧笑道:“干脆中午别回你家了，咱们去朱雀楼尝尝新做的雪芽酿。”

卫耀楣想了想，拍了下阿楠的脑袋，说道:“那你自己解决吃饭吧，小爷我不跟你回去了。”

说完也没等阿楠回答什么，便随着祝二郎大摇大摆地出门了。

若华此时正有些不解，对于上午宋先生讲的一些释义仍有疑虑，看宋先生尚未急着用膳，便走上前询问。

“先生，唯上智与下愚不移，这话我总觉得不太明白，先生可能再讲给我听听？”

若华捧着书走到宋先生身旁，仰着头问道。

宋先生三言两语解释了一番，若华便点点头，表示明白。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如今时间已经不早了，还连累先生替我讲解，实在不好意思。不如由我来请先生享用一顿餐饭，以示感谢，您觉得如何？”

宋先生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坐在旁边发呆的阿楠，笑着回道：“哪有老师让学生请客设宴的道理呢？这样不合适。不过，我看阿楠好像也不回家吃饭，那我们就一起去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不错的食肆，可以带你们去品尝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