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只想活在舒适圈里,可能会错过许多人间精彩
在路灯下等待,胥莉娜的头脑里十分混乱,想到了当初认识嗲妹妹的过程,她的盛大婚礼,记忆犹新,一直是满满的羡慕。然而今天,嗲妹妹的婚姻却走到了闹离婚的地步,不禁生出长长的叹息。
我国古代有一句话糙理不糙的俗话: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四十豆腐渣。他们丁克都快十四、五年了,都正处在这个年龄档口。离开半百年龄不远的花花公子,还是可以去招蜂引蝶,娶妙龄少女结婚生子。虽然,嗲妹妹要小几岁,可是她的美妙青春已经流逝,以后会有怎样的生活呢?
《慎思》
丁克愿景美如花,二人轻松无冗杂。须知签约有风险,尤当慎思是女娃。
女性在接受丁克生活的时候,一定要慎思再慎思,因为女性的遭遇毁约的损失太大太大了。
在胥莉娜觉得双腿酸得不行的时候,才有一辆闪着绿灯的出租车在面前停了下来。坐在出租车子里,她的脑海里仍然思绪不断。不过是她从嗲妹妹的遭遇,自然地想到了自己找对象、结婚的一些事情。
“莉娜,今天下班,我去接你。”周赟在电话里说。
“嗯?”周赟总是很忙,下班很少有准时间。胥莉娜老师下班,几乎都是自己打的或者乘地铁回家的。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今天是星期一,还是上午哎,就打电话来说这样的话?接到电话,胥莉娜老师的脑子里,立刻就生出了这样的疑问。
“好的,就这样。车子到了,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周赟说完之后,也不等回话确认,就挂断了电话。
“没头没脑的!”胥莉娜老师的眼睛盯着手机,关闭通话,责备的话在心里掠过之后,也就去准备上第三节音乐课了。
中午,胥莉娜老师和余佳颖老师在树荫下遇见了,问:“余佳颖老师,你住在浦东?”
“不,那个高档地区的房子,我能租得起吗?”余佳颖老师笑着说:“我在老闸北的地方租了一个老式房子。”
“我家也在老闸北,离苏州河不远。”胥莉娜老师随口又问:“上周末晚上,你……”
“那是有人给我介绍相亲。那陆家嘴的高楼里面应该有他的家。”余佳颖老师很大方地说:“你看见了吧,那个男人各方面的条件都很不错,年纪也大得不多。”
“没有,我只看见他的背影。看起来很健康的。”胥莉娜老师想知道结果怎么样了。
“介绍人约在那里的一家饭店,我说就在路边坐坐吧。坐下了之后,我就觉得你们也在那里。”余佳颖老师说:“后来,你们走了不久,我们也就走了。我明白地告诉他,我们两个并不合适,所以,我也没有答应他的下次见面的安排。”
“你就不能和人家多接触一段时间,加深一些了解嘛?”胥莉娜老师觉得很可惜。
“胥莉娜老师,你是知道的,我的老家,是在扬州。”余佳颖老师说:“我和他之间的条件相差太过悬殊了。在他的面前,我完全缺乏自信。”
“莉娜,我出单位了。一会儿,你就在你们学校门口等我,啊!”又是周赟的电话。
胥莉娜接到电话的时候,办公室里的同事们都已经下班回家了。她正怀疑周赟是不是把约定的事情给忘记了。
她背上小包,锁上办公室的门,又走出学校的大门,站在了人行道边。
树树渐秋色,屋屋唯落晖。上海的秋天,植物仍然顽强地绿着,应时的野花在绿草丛中星星点点,拂面的微风里,虽然不时地有枯叶飘零掉落,行人依然意气风发,欢快的夏装依然构成靓丽的风景线。斜阳里,奔驰的汽车、助动车奏响着秋天的乐章,偶尔的飞雀鸣叫出欢快的音符。
“上车吧。”不知不觉之中,周赟的声音从车的副驾驶窗里传了出来。
“今天是什么情况?”才在副驾驶座上坐稳,胥莉娜就问。
“就是想吃个晚餐。”周赟的回答似乎漫不经心。
“你们的菜齐了,要开酒吗?”服务员客气地指着一瓶长城干红,问。
周赟和胥莉娜两个都不好酒,仅仅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家宴上才应景地喝上一、两杯。他们两个对酌是很少的事情,除非在外面旅遊、又不自驾,才偶尔为之。可是这时,周赟却像嗜酒的酒客,习惯性地示意服务员给倒酒。
周赟端起了酒杯,向胥莉娜示意,胥莉娜在伸手去端起酒杯之前,再也忍不住了,就问:“周赟,你今天有什么喜事啊?”
周赟主动地把酒杯伸向前,去碰了胥莉娜的酒杯,然后,一仰头,喝了一大口红酒。
看着脸布微笑的周赟,胥莉娜只是一脸狐疑地,也喝了一小口红酒。
“我当副主任了。”周赟还是微笑着说:“今天早上,出版社副社长宣布的,是我们编辑室的副主任。”
“哦,怪不得你这么开心的,你是当官了。”胥莉娜调侃地笑着说,还象征性地拍了两下手。
“什么当官啊?”周赟突然苦恼起来了:“我是一个人对着电脑,不要太开心噢。现在要我去管别人,不是赶着鸭子上架,为难我嘛!把我给烦死的。我真倒了霉了!”
看着丈夫衣服苦痛无比的神情,胥莉娜不禁无顾忌地放开来,做大笑的样子,自然声音是收敛的,几乎没有。当然,这是因为身在公共场所的缘故。
此时,周赟倒是愕然了,傻傻地看着自己的老婆。
“怎么会这么突然?你预先不知道吗?没有公示过吗?”情绪稳定下来的胥莉娜,不解地连连发问。
“你不记得?那个晚上,我不是告诉过你的!”解释说。
那天晚上,胥莉娜稳定了情绪失控的嗲妹妹,回家之后,累得抱着两个萨摩耶狗儿子,迷迷糊糊地靠在枕头上就睡着了。很晚回家的周赟,告诉她说,自己可能要升职了,即将要公示的事情,可是,胥莉娜正在梦乡村口徘徊,可能根本就没有听清丈夫的话。
上个星期里,公示结束。今天早上,周赟一到出版社,就被通知去社长那里,然后,就正式宣布了他出任副主任的决定。
周赟是只想着做自己的人,从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做好自己规定要做的工作,完全不想去管他人的事情。领导在征求他意见的时候,他就极力地推辞过,以后,就没有关心公示那一套按部就班,不料,今天早上,就晴天霹雳下来了。他很无奈地说:“我若不是怕麻烦,早就要生个儿子来了。”
“你们出版社领导器重你,你就勉为其难吧。”胥莉娜很了解自己的丈夫,不过也很为他能得到器重而满意。她要想办法化解他心中的块垒,助他能精神饱满地去履新:“反正家里,你也没有什么操心的事。有新的工作,你的内心也充实一些……”
“我的内心一直是非常充实的。网上的世界多么丰富多彩呀!那么多有趣的事情,我的心里都要溢出来了。”周赟是连忙驳斥。
“关心国家大事、世界大事,那当然是好的。不过,也没有必要评书掉泪,妄自生忧,挥斥方遒,空发议论。还是多干点实事,心里会更好一点。”不知道,胥莉娜是那里学来的这些话,一时间竟然溪水般地流淌了出来。
这一次,周赟没有急着反驳,而是碰了杯,又喝下一大口红酒,稍后却说:“还好,主任只要求我,就负责好自己在做的一个专版。嗨,反正三、四个人。”
看着丈夫脸上,出现了欣慰的神情,胥莉娜就说:“你们的主任,就是那个戴眼镜的老阿姨吧。她那是照顾你。你可要把好关啊。”
以前,周赟写好稿件,只要上传给副主任,由她审阅了之后,再发出去。现在,这个审阅的工作就要由他来做了。不过,他并不认为是一件很为难的事情。以前,他的稿件从来没有被质疑过。他的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神情。
又到周末了,中午,胥莉娜正在操场上,和同事们一起饭后百步走。忽然间接到了周赟打来的电话:“嗨,我们出去走走吧,浙江那里有的农家乐很好的。我觉得累了!”
“好啊。”胥莉娜也想去一个地方,看看山,看看水。周赟当上了副主任,家里的一切依然按部就班,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她的心境有些变了。
“那我们晚上就出发。”
说走就走的旅遊,是他们的平常。行李箱一直是时刻准备着的,唯一要安排的是,两个萨摩耶狗儿子要托付给附近的一家宠物商店。他们拥有这家宠物商店的会员卡。
一周的副主任职责履行下来,对于周赟来说,不过只是多审阅几份同事的稿件,少在网上看几个帖子。不胜其烦的是,要和同事沟通修改。年轻人的学历都比他高,有的还有国外名校留学博士的证书。他们往往对于文章中流行语言的修改,不以为然,还会为价值观的歧义发生一些争执。
农家乐是在网上临时找的,在一个小山顶上。当晚入住,睡觉到自然醒。享用了农家早餐之后,周赟和胥莉娜两个人仍然觉得身子有些慵懒,不想外出,就打开房间的落地窗,走到宽大的露台上。有些晨凉,不过在无垠的天空下,好似居高临下,一阵身心舒畅,于是就擦干藤椅上的夜露,坐了下来。只见晨日如盘,云雾升腾。近处是丘陵起伏,村屋星罗,绿树簇拥,阡陌寂静,偶尔雀跃。远处有山峦参差,形态万千,云来山如浮,云去山似屏。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周赟背诵着李白的诗作,说:“你看,这里是不是有这首诗的意境啊。”
“情随心生。李白的《敬亭山》那是在记叙自己的孤独感。”胥莉娜思想着,缓缓地地说:
《随想》
“晓日浮云闲,鸣雀惊梦酣。品茶遥相望,惬意无名山。
“对面的山峦可能籍籍无名,但是在我看来一样是奇峰峻岭,面对着它们一样的觉得闲适惬意。”确实是这样的,从拥挤的水泥建筑森林里,来到这如此开阔的自然天地,怎么会生不发出心旷神怡的感叹来呢!
经营这家农家乐的是几位年轻的小伙子,都不是本地人。年轻的老板介绍说,这个农家乐是加盟的连锁店。这里是丘陵地带,说不上有什么特色。主要就是山地农村的原生态,可以说农林牧副渔的生态,虽然规模都不大,不过这里都可以看到。不远处还有成片的茶树。周围农村里的青年人大多外出打工,留下坚守的就是翁媪稚童了。来这里休闲,可以亲近大自然,远离城市的喧嚣,涤虑怡神,清心醒脑。
周赟说就想看看原汁原味的农村生活,胥莉娜是无可无不可,愿意一起同行。老板就提前让他们吃了午餐,稍做准备就一起去逛山坡下的小山村了。
虽然间或还有一些黛瓦粉墙的平房,大多数已经是两层楼的新式楼房了,水泥地坪的院子里静静地停着汽车或者摩托车。一般没有围墙,在绿竹丛树的簇拥之中,可以看见门上红春联依然耀眼。篱笆上爬满了藤萝,枯黄的叶子之间还挂着不少已经露出瓜筋的老丝瓜。几家门前,有一些树的光秃秃的树,枝条上挂着红红的柿子,像是一盏盏小红灯笼,吸人眼球,煞是好看。山村十分寂静,似乎还在早歇,没有炊烟,没有鸡啼,只是偶尔见到有村妇在门前忙碌。没有人注视他们这两位异乡客,连院落里的猫狗也只顾着自己亲昵打闹。
不远处,有树林小溪。两个人就沿着土埂,小心翼翼地去那里游玩。山路蜿蜒,溪水淙淙,树林和竹林中间都有砂石小道。果真是“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不一会儿,他们就觉得衣服湿凉,鞋子上也沾上不少泥浆草叶。
在一个土丘顶上停住了脚步,面前是一片茶树林,远处还有一条大河。清新空气沁人心脾,骋目远望心旷神怡。河流那边是田地阡陌,公路汽车,更远处则晨雾氤氲,远山朦胧。
没有再向前去,就在土丘上瞭望。尽兴之后才往回走,在浅浅的小溪里,两人借助树枝洗涤去旅游鞋的泥泞。胥莉娜高兴地踩得水花四溅,周赟趁机用手舀溪水泼向她,说:“你怎么像下雨天里的孩子,踩踩水凼也非常高兴。”
胥莉娜嘻嘻哈哈地笑,也不示弱,手拨溪水,浇向周赟。这样两个人打闹了好一会,才满身水湿地回农家乐。
走过一家院落,三间二层的楼房有一块平整的水泥场地,楼房门口正坐着一位老大爷,像是百无聊赖地,用一根棍子,撩拨着摊在面前场地上的农产品。
“我们去这家人家看看,好吗?”周赟突然来了好奇心。
“大爷,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好吗?”周赟上前打问。
“旅遊来啦?”大爷问。
“嗯。”周赟指向山坡上农家乐。
大爷指着墙角边的几张竹椅子,没有说话。不过显然地意思是说:那儿坐。然后就没有再说话。
里面大妈听见外面有人,就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两瓶水,塞给周赟和胥莉娜,问:“上海来的?”
两个人不好意思地接住了瓶装水:“谢谢,谢谢!”胥莉娜还回答说:“我们从上海来山上边的农家乐玩。”
大妈只是点点头,就又进屋去了。
大爷显然是个安静的人,没有主动发问。周赟和胥莉娜两个断断续续地提出问题。大爷是问一句说一句。交谈之中,才了解到,这家的两个儿子都成家了。老大去城里打工,还在城里买了房子。老二夫妇俩就在附近的小镇上打工,早出晚归。他们老夫妻俩,有不多的退休金,地流转出去了,也有些收入。大妈在自留地里忙点日常蔬菜,荤菜是上镇里买回来的。眼前水泥地上,正摊着晒自留地里收的蕃薯和杂豆。
大爷是个有故事的人。年轻时,在城里高中毕业之后,就下放到这里,就一直在这片土地上扎根,奉献一生。大爷说:“那时候,开荒种地,挑河挖渠,我们什么都干的。”
大妈出来插话说:“那边满山成片的竹林、树林,还有南山坡上的茶林,也都是那个年代里提出绿化荒山时候种下的。”还特地加上一句:“那时候,我们也都没叫过辛苦。”
自打那时候开始,大爷就在农闲时,编竹器去镇上卖。说到了编竹筐的辛苦,他好像特别有话说:“人来到这个世界上,不是享福来的。都为自己活,谁来养活你呀?”他伸出自己的双手,上面尽是老茧。他慢悠悠地说:“有时候,生活并不能如意,但是你却不能不努力呀。”
大妈说:“我们山里人不跳广场舞,躺平了不干活,怎么行啊。”
现在大爷老了,还是去镇上小作坊里上班。算是技术指导,他劈薄篾片的本领是一绝。今天是他休息天。他说:“我去镇上,也是活动活动身体,多少也能赚点养老钱。再说了,有点事情做,不觉得累,还是很开心的。”他意味深长地说:“好日子嘛——还是要自己苦出来。”
最后,老大爷笑着说:“我说的这些,你们年轻人,会说是老套,会笑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