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佳颖老师看见有保温瓶什么的,人家要吃晚餐了,就对各位说:“我回去了。”又去向已经靠起身来的胥莉娜老师的妈妈,送上了再一次祝福。
胥莉娜老师的妈妈拉住余佳颖老师的手,说:“余老师,谢谢你!谢谢你!”
“莉娜妈妈,你要保重,祝你早日康复!”余佳颖老师说。
胥莉娜老师的妈妈把余佳颖老师的手拉到面前,轻轻地说:“姑娘,不小啦。赶紧结婚生孩子。没有孩子,苦啊!”说着放开手,又指指右边的病床。
余佳颖老师微微地笑了。
胥莉娜老师送余佳颖老师到急诊室门外,站在那儿说了一会儿话。要告别的时候,又看见刚才的社工了。余佳颖老师就随口问了一句:“还没有走啊?你。”
“这医院里,我要来照顾两个老人。要喂饭,擦洗什么的,各一个小时。那边有她的儿子在,我做好了,我再来这边看看。”社工走了过来,说:“这个老太太,没人照顾,也是苦恼。我再去看看她,给她把暖瓶里的水,重新换上开水。再给她的保温杯,倒上些水。口渴了,她好自己喝水。”
“噢。”余佳颖老师又重新审视起那位女社工来。
“那位记者吹捧她,做最好的自己。好像多么高尚一样。我看啊,那简直是滑稽。其实那是害了她。”那位社工又发表她的高论了:“什么是最好啊?三观是以自己为中心的,也行?这个老太太完全就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她又补充说:“嗨,我想啊,真能做到最好自己的人,一定是三观正确,心里也一定多少会想到为他人的。”停顿了一下,像是又想起来了:“做最好的自己,三观错误,越做越坏,就像汪精卫那样。好像是什么人说过的,‘高尚的人,心里总有一块柔软地方是为别人留着的。’”
胥莉娜老师本来想数落那位社工几句的,可是,听到她的这些话,她沉默了。
那位社工走了几步,突然又返回来,凑近了,说:“我不知道,你们两位大姐是做什么工作的。刚才我说的话,很多人听了,会笑话我是个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她看看面对的胥莉娜老师和余佳颖老师两位,踌躇了一下,才说:“精致利己的人肯定是到处都行不通的。有钱人精致利己遭遇到的反噬,只不过是和我们的形式不同罢了。看看那些大火的豪门恩仇、宫闱倾轧的电影、电视剧,就可以知道了。”
听了社工的这些话,让胥莉娜老师觉得自己真的笑不起来了。
胥莉娜老师想起妈妈对余佳颖老师的催婚,知道年轻人对此都是很反感的,于是就说:“余佳颖老师,刚才,我妈妈问你对象的事,你不要怪罪她啰嗦啊。”
“以前,我对大学男友的不告而别,是耿耿于怀的。现在,我已经不那么想了。”余佳颖老师爽朗地笑着说:“胥莉娜老师,如今,我和你们这些优秀的人在一起,我也优秀起来了。他放弃我,那是他的损失。他会后悔的!”
“瞧你!还拿我做你的陪衬。”胥莉娜老师也笑了,然后认真地说:“不过,余佳颖老师,可能我已经经历了,你不要也说我嘴碎。你是应该好好地找一个对象了。”
余佳颖老师说:“有一首诗
《人间美好》:
“生来孤独原可悲,婚育家庭顿增辉。自然馈赠莫轻舍,不枉世上这一回。”
又说:“婚育是自然给人类的馈赠,每个人都应该好好地享受这份美好。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要我介绍吗?”
“多一个选择,当然好啦!”
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医院的大门口。看着那位社工的助动车驶出了大门。
胥莉娜老师说:“余佳颖老师,你来看我妈妈,我就很感激了,还送那么多的礼品。谢谢你啦!”
“我也不会送礼,只是一点西洋参、水果什么的。希望你妈妈早日康复!”余佳颖老师看看胥莉娜老师,又说:“胥莉娜老师,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你人有点瘦。”
“谢谢你,再见!”胥莉娜老师轻轻地摇摇手,突然,像是又想起了什么,问:“余佳颖老师,昨天下午,舞蹈队排练了吗?”
“排练了。”余佳颖老师回答说:“学生们都十分认真。”
妈妈突然进了医院,焦急的胥莉娜老师就给余佳颖老师打电话,委托她一个人辛苦,负责星期五下午的学生业余舞蹈队的排练。余佳颖老师接到电话之后,就爽快地答应了。
“莉娜,这里没有什么事了,你和周赟一起早点回去吧。”今天晚上,又是胥莉娜的爸爸来陪护妈妈。
“那你晚餐想吃什么啊,我们去给你买来。”胥莉娜问。
“我已经买面包了。这里有水,又有水果。饿不了,你们回去吧。”
“好吧,明天上午,我们早点来,接你和妈妈回家。”周赟说。
车子了医院不久,胥莉娜说:“要么,在这附近,我们找地方吃了晚饭再回家吧。”
“好啊。”
“前面路边可以停车,我们就在这里找一家饭店,随便吃一点吧。”胥莉娜看见了前面正好有空车位。
等周赟把车停稳,胥莉娜正要推开副驾驶座边的车门,只听见车外有两个人,一前一后从饭店里出来,看看后面的人眼熟,就愣住了,门只开了一条缝。
“老兄,这批货帮助出清了,我会谢谢你的。”走在后面的人,左手举起,大拇指与食指和中指摩擦着,说。
走在前面的人,右手拿着一只鼓鼓囊嚢的公文包,急匆匆地往前走。听见后面的说话,只是头半扭着,左手朝后面摇了一摇,声音很轻地说:“知道,知道。”脚步并没有放慢,走到停在前面一辆黑色轿车的左边,拉开驾驶座的车门,钻了进去,一会儿,车子就发动了,然后,就开走了。
看见黑色轿车开远了,后面的人朝墙角啐了一口,嘴里鄙夷地说:“呸,什么人啊,胃口越来越大了!”说完,转身又进了饭店。
这是,坐在车子里的周赟说话了:“那进饭店的,好像是花花公子。”
“他一定是在这里请客那个帮助他的公司卖货的人。”胥莉娜拉上了副驾驶座边的车门,说:“走,去另外的饭店吧。”
花花公子确实是在这饭店请客,招待那个帮助他的公司推销产品的人,并且塞给了不少的回扣。接受回扣的是某家大公司的一位资深采购员。
多年来,花花公子的公司,是那家大公司产业供应链上一环。可是,不懂技术,不懂业务的花花公子,根本不会管理公司。自从他主持公司业务之后,从不研究改进、创新产品不说,就连现有产品的质量也懒得过问,完全任由下面的技术人员和工人去按部就班地生产。
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技术人员和工人的变动,老本逐步也吃完了,公司生产的产品质量越来越差。即便这个时候,他还是不研究提高产品质量,整顿完善生产流程,相反就只靠不断提高回扣来推销产品。
这一次,采购员算是给花花公子带来了噩耗,说那家大公司的管理部门,已经注意到了这个采购员的猫腻,看来很有可能会在今年底之前采取措施的。不过这个资深采购员,也确实是个大胆。一顿酒饱饭足之后,他还是接受了比以前多得多的回扣,答应再帮花花公子的最后一次忙。
第二天是星期天,上午八点多,当周赟和胥莉娜来到医院。爸爸显然又是一夜的疲惫。不多一会医生过来进行晨检。又是一番的血压呀、心电图呀、验血呀什么的。之后,医生说,看来病人恢复比较好,现在已经基本正常了,暂时不装支架,问题也不大,可以回家去进行调养。并且叮嘱,要注意保养,注意饮食,并且要按时服药。如果再一次发生中风,那么是必须要安装血管支架的。
妈妈听说医生恩准,今天可以回家了,自然十分高兴。在场的亲人也都如释重负。这几天,胥莉娜的爸爸坚持要在夜间陪护,让她和周赟两个人白天来。大家都承受着一样的心理负担,还有不同量的辛劳。这些都写在了各人的脸上,表现在各人的动作上。
很快就收拾好了。周赟又去从医生那里配了药方,付款取药,一番周折,直到十二点以后才到家。
到了家里,安顿好妈妈之后,爸爸就去落实中午饭,胥莉娜就在房间里陪伴妈妈,照料着喝水、休息。周赟则给他的爸爸妈妈去电话,报平安。
昨天,星期六的傍晚,周赟的爸爸妈妈还是去医院急诊室看望胥莉娜的妈妈了。亲家嘛,不来一次,无论如何是说不过去的。
周赟的爸爸妈妈去医院看望亲家母的时候,儿子下午要赶稿子,回家去了。看望之后,胥莉娜送他们走出了医院大楼。
天色还早,正是上下班的高峰时间,也是亲朋好友来往医院探望病人的时间。医院的大门口外,人们川流不息,汽车时停时行。用人来人往来形容,都不足以表现当时喧拥的情景了。这个时候里,人们行色匆匆,无心停下来欣赏周围的事物与自然景观。这并不是为了追名逐利,而就是一般人的生活日常。
看这情形,根本打不到回家的出租车,周赟的妈妈就说:“老周,我们就走一段路吧,也看看这附近有饭店可以吃晚饭的吗?我们就不要回家再烧了。”
“好啊。”这种事情上,周赟的爸爸总是听由自己的老伴安排的。
“哎,黎静。”
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正准备要迈步离开的周赟的妈妈回过头去,看见身后是自己的老同事,就回应道:“褚芸,你怎么也来这里呀?”
“我的孙女生病了。”
周赟的妈妈连忙让到离开医院的大门处。又问道:“哟,什么病呀?”
“发高烧。”老同事说:“她爸爸妈妈要上班,只好我们两个老的,送她来医院了,要吊盐水。她爷爷要回家烧晚饭,先回去了。现在,她妈妈来了。”
见老伴要和人说话,周赟的爸爸就转身看起身边的卫生宣传栏来了。
“啊呀,你真辛苦了。”周赟的妈妈关心地说。
“哎——我比你大两岁,今年才过的七十岁生日。你不知道,我这么大的岁数了,还遭这个罪哟。”没有想到,那句一般的关心话,竟然引起了她的无限酸楚。
这位老同事,退休后舒服了没有几年,儿子就结婚了。后来,就有了这个孙女。起先,大家也都开心得不得了。但是,很快现实的问题就来了。媳妇产假结束,要去上班。孙女只好由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两方面轮流着带。年纪这么大了,又经历一次养儿育女,个中的艰辛是可想而知的。加上两代人的幼儿养育理念不同,他们和儿子媳妇之间,也是龃龉不断,家庭很不和谐。
孩子小的时候,平时的饮食要精细化,时常还要上医院。上幼儿园,也都是由他们接送。一切的生活都围着孩子打算。老同事说:“外面人看起来,我们有孙辈了,说我们开心了。可是实际上,我们的生活完全没有了自己的随意了。我们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出去远处旅遊了。”
“现在孩子大了,你们可以轻松了。”
“你说的?”老同事说:“哪儿轻松得了哟!”
她的儿子媳妇,工作辛苦,经常加班。特别是儿子工作单位的效益不好,更是工作不能马虎。孩子的事情,做爷爷奶奶的也少不了要多操心。早上服侍他们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然后可以轻松一下。下午,就又要忙一家人的晚饭。现在路上车子多,为了安全,爷爷要去接孙女回家,奶奶就要烧晚饭。双休日,还要送出去补课。
老同事说:“现在,也真不像话,几乎样样都要补课,收费又高,负担真是不轻啊。没有我们帮衬,他们年轻人也真的吃紧。”又说:“有时候,做爷爷的还要跑东跑西地去接送。孩子也没有好好的休息,一天到晚,出出进进,非常辛苦,我们看着也心痛。”
“这个学生补课,也真是个很大的问题。”周赟的妈妈叹息道:“我们那时候,哪儿补过课啊!”
“现在,这孩子大了,有很大的逆反心理。家里人说的话都听不进。”老同事说:“你们是不知道。现在社会上的风气,也跟我们那时候不相同。孙女经常说,女孩要富养的。生活上讲究,要吃好的,穿好的。”
“女孩子大了,要漂亮,想穿点好的,也是正常的啊。”周赟的妈妈想为孩子说几句公道话。
“你真是不知道,现在的孩子,一双鞋子就要上千块。还要去买高价票去追星。成绩倒是不怎么样,全不放在心上。真把人给气死了!”
“噢!”周赟的妈妈也感叹了。
“还是你这样享福噢。”老同事非常羡慕的口吻说:“你女儿没有生孩子。他们轻松,你们也轻松。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愿。我们算是彻底没有了自我,又花钱,又出力,还没有说一句好的。唉——”
和老同事分别之后,周赟的妈妈边走边和老伴说起这个老同事家里的孙女。
周赟的爸爸听着,却想到了自己的学生时代,老师并没有少上门向家长告状。课间十分钟,也要抱着个篮球,和同学下楼去操场,投几下子篮。别的班级同学踢足球,他也要上去捣上几脚。几乎每次都是大汗淋漓地,抱着衣服,夹着篮球,不以为然地站在教室的门口,看着拿着粉笔正准备讲课的老师。被老师批评了以后,又英雄般地迈着大步,和同学们挤眉弄眼,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去。篮球也被老师没收过几次。现在回想来可笑,有段时间里,突然喜欢上打康乐球了,中午也不午睡,溜出学校去附近的小菜场那边打球。虽说自己的成绩,老师也还满意,不过被训斥,被罚站,还是没有少挨过。爸爸妈妈也为此没有少挨老师的埋怨,每到学期结束,他们推脱不了的,只好硬着头皮去开家长会,总会带回来几个篮球和一些小说书、连环画什么的。
听着老伴的回放自己老同事孙女的故事,最后,周赟的爸爸笑眯眯地说:“年轻人总是叛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