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妃的笑一下子凝住了,淑妃刚红起来的脸也变得煞白,皇后娘娘怔怔地坐在正当中的凤座上,沉默了半天突然拍案而起,怒喝道:“你们这两个没用的奴才!妄食皇家俸禄、妄称大内高手!如今遇上事情,你们竟然先被吓破了胆子!太子大婚那天让宫里混进刺客的事情还没有责罚你们!目无宫规,无法无天!弄出丑事之后毫无愧色,满嘴狡辩,现在竟还在本宫这里危言耸听!留你们还有什么用处?!宫里岂容你们这样放肆?!”
皇后娘娘的发怒让整个凤坤宫里风都不敢刮进来,鵟英领却像是被激出了几分志气,抬头拱手大声说:“求皇后娘娘息怒!防卫疏忽和仪容不整两条,臣等自然知错认罚!但是秽乱宫闱一事实属误会!”
“哼哼,好一个误会”皇后娘娘高高立在殿上,严肃的眼神冷冷审视过来,宽大的象牙白衣袍上的墨色乘云纹仿佛仍然满含怒气。
“娘娘恕罪!这当然不是误会!恕微臣直言:这分明是有人居心叵测,故意用谣言蒙蔽娘娘!”我听鵟英卫刚才的几句话,觉得还是没说到点上,便重新抢过话头,“至于刚才的危言耸听,也求娘娘听微臣一句实话!微臣自十三岁进宫才开始习武,学艺不过三年,传艺师父也不过是上届鸢英领。微臣无意贬低师父,只望娘娘明白,微臣习武年月不长,与自己的师父尚无法相比!如今手下鸢英卫人数虽然不少,但资质略佳选出来修炼过内力的仅有百余人。民间自幼习武之人何其多也,安知歹人中就不会有高手?没能修成内力的那些人平常日子守门站岗可用,一旦遇上武艺高强的歹人恐怕只有顷刻毙命的份儿!不知皇后娘娘刚才验箭时是否发现,鸢英卫所配之箭虽然漂亮,但是细细看来,材质、做工都十分粗劣,不但有些箭头不够锋利,箭竿也太轻了,飞行途中容易打飘。拿微臣的武功比宫外高人,正如拿此箭比彼箭,虽然也能射杀,但终究是相距甚远!微臣在娘娘面前不敢有所欺瞒,肺腑坦率之言还请娘娘海涵!”
一直维持着威严的皇后怔怔地跌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头饰的锐利光芒在烟雾后面猛地一颤。她当年登上后位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缩减后宫费用,为前朝分忧。可是各宫娘娘用度自有品级规定,头面首饰收了一次不能再收第二次。往后规定每日少吃几个菜、少做几件衣服,终究都是零碎慢功夫,解不了皇上要派兵平乱的燃眉之急。归根结底,最快、最齐整的一笔费用还是从满宫下人们的头上俭省出来的。
听师父说,当时鸢英卫不但扣了几月俸禄,库房里存放的弓箭兜鍪也基本全都运出去给了禁军。过后再补进来的就是这些省了钱的东西。当年危难之时,这么做自然无可厚非,但是后来年景好转了,从家伙事儿上减下去的钱却一直没有添回来。
“微臣虽然不才,还请娘娘不要惊慌。微臣正在努力想办法加强防卫,万一真有人杀来,鸢英卫和鵟英卫自当拼命抵抗。那支威胁鵟英领的箭既然能涂上鸢英卫的装饰,就是想让我们先内部猜忌纠纷起来。这一计不成,又有人来煽风点火蒙骗娘娘,刻意将事情描述得如此不堪,想让娘娘一怒之下发落我们二人。多亏娘娘英明仁慈,还肯给我们二人辩解的机会!那臣等也在劝娘娘暂且宽心:既然他们肯对臣等动心思,说明对我们二人多少还有些忌惮。现在看来,他们目前的手段算不上高明,也还没探明我们二人武功底细。所以请各位娘娘不要惊慌!若是慌了乱了,才是正中他人之计!”
“皇皇后姐”
“好好说话!慌张什么?!”皇后娘娘脸一转,把刚才噎在胸中的怒气撒向了愉妃。
“皇后姐姐!确实是冤枉这两个人了,哎呀,幸亏还没告诉皇上!”愉妃再也笑不出来了,赶紧向皇后帮我们求起情来,嘴都快了不少。
愉妃一慌乱,皇后倒是镇静了许多,沉吟片刻就顺着愉妃的台阶下来了,放软声音说:“的确是委屈了两位,我这就传令,不准宫中任何人再谈论此事,恢复你们二人清誉!”我听得出,她努力在让自己的声音不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