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一个个走干净,许酥让翠玉带着琼珠先去处理伤口,又看了一眼杵在一旁的玄夜。
后者不为所动,他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使唤的动的,他只听王爷的。
裴屹也适时抬眼一看,玄夜立马低下头,转身离去。
许酥看着裴屹的模样,眼里也尽是温柔,柔荑小手捏着外氅往上拉,声调如同江南水乡的姑娘一般,婉转动听。
“殿下怎么来了?日头出来,雪天阴冷,湿气重,殿下还穿的这样少——”
“你这是怪我?”
许酥一愣,摇了摇头,“不怪,还欢喜。”
切,谁信,女子的嘴惯是会骗人的。
他点漆似的目光落在许酥白瓷般滑腻的脸庞上,“明日嫁?”
“扑哧”。
“殿下如此心急?”许酥笑着问他。
裴屹睨她一眼,将汤婆子重新塞回她怀里,目光顿了顿,“本王做事一贯利落干净,你拖拖拉拉的,本王瞧瞧你做什么罢了。”
他话没说完,但许酥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今日已经把掌家权替她收了回来,如今应当是没事了,即是没事了,也就该嫁了。
许酥侧过身子了来,一双明亮的杏眼睁的大,水色瞳瞳好看的紧。
“可我的嫁衣还差一点。”她缓缓站起身来,因着蹲太久,起身时有些摇摇晃晃。
裴屹伸手稳住她的身子,宽厚的手掌搁着衣袍托住她的腰身,见她有些慌乱的要后退,裴屹无声的加大了手劲。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曜石般的黑眸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忽而低笑一声,将手收了回来,,慢条斯理的道一句:“我当你胆子多大呢。”
许酥也想到了自己此前那个逾矩的吻,脸颊烧的通红,躲开裴屹含笑的眼眸。
可她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嘛,皇权天下,她一个孤女如何斗得过太子。
何况,明明是他上辈子说要自己以身相许报恩的呀。
裴屹也没想着许酥会应话,他双腿以上是盖了软毯的,只是没有许酥的外氅来的厚实。
他伸出手来捏了捏上面的毛发,将它卷着送回许酥的怀里。
“本王该入宫了,你收了本王的回帖,本王也该进宫去同父皇说上一句。”
许酥点点头,“我送殿下。”
她没说什么,只是又将那件墨色的外氅打开,盖住他的双腿,眼里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娇嗔。
“天凉,你的腿受不得寒气。”
裴屹沉默着,脸色有些难看,问道:“你很在乎本王的腿?”
许酥心里咯噔一声,她虽亲近裴屹,可满打满算裴屹也不过才认识她几天......
她温软的笑着,凑到裴屹面前,“在乎。”
裴屹刚想噎她一句,他这腿一辈子也好不了了,那真是要她失望了。
许酥仔细的瞧着他眼中的光景,大着胆子将手放在他的小臂之上,试图安抚他内心那头不安的小兽。
“很在乎的,所以殿下要好好护着。”她眼里带着骄傲和自信,“我师从太医馆的张老太医,他那两年准备告老还乡,叫太后娘娘抓来教我医学了,我足足学了两年他的看家本领呢。”
她抿着唇,又说:“其实,如果殿下不介意,我现在——”
“不用。”裴屹将腿上的外氅拉紧,赶忙叫了玄夜进来推他出去。
他沉着声音,脸色很不好,脾气也大了起来,可终归也没能对许酥说一句重话。
许酥站在原地叹了一口气,想到上辈子阿柳日日念叨,说裴屹的腿就是早两年也是能治好的。
她呆愣着看着裴屹离开的背影,伴着一地的白雪,他慵懒的靠着木椅,脸色有些苍白,谪仙一般的容貌愈发显得他整个人孤静。
许酥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她不想他这样,她尚且是重活一辈子才改变如此之大,不管世俗眼光。
那裴屹呢?
他究竟是受了多少苦,才会养成这样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