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临近下午下班,裘海明坐在办公桌前长出了一口气,其实从事故发生到结案,也就三天时间,但裘海明像经历了很久一样,虽然即将结案,但他还有点关心李兰的后续,这点就不像师兄吕南乔,只专注于案件本身,思绪简单直白很多,不容易受到干扰,关联人物的后续生活本来就不该在关注范围内。以后这种事情肯定还有很多,感觉自己有点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又容易受到外界纷繁信息的干预。裘海明喜欢复盘自己的行为和思想,他希望自己能够发现问题及时纠错。他对李兰和小丑投入的精力似乎比赵平原的死亡更多,让裘海明觉得自己未免过于八卦,当然还有自己急功近利,想挣表现的私心。
“师弟,老婆今天上夜班,没人带孩子,我先走一会儿啊。”吕南乔对裘海明说。
“好,你去吧。”裘海明若有所思地应着。
裘海明还深陷于自我剖析中,自己到底哪儿出了问题,明明一个简单的事情,想得如此复杂,尤其是对李兰和赵高原的感情,犹如影视剧编剧一样在脑子里创造剧情,不能抛之于脑后。
小丑的条线,确实与案情无关,也许是自己好奇八卦,想看看这个男人;但李兰让他如此放不下,到底是出自于什么原因。
是“不合理”。是的,李兰与赵高原不合理的感情让裘海明感到疑惑。虽说人的感情有多样性,但是一段感情能够持久其中必定有割不断的“拉扯”,有可能是孩子有可能是金钱当然也有可能是爱,但爱是最不容易持久的拉扯,会随年月消耗,只靠爱情维系一段不平等的关系10多年,相当不合理。按众人的叙述和自己有限的观察来看,李兰和赵高原在感情中的付出是极不对等的,李兰单方面一直向赵家两兄弟输出,但赵家兄弟似乎没有感恩之情,对李兰并不好,甚至在众目睽睽下挥拳相向。让人不禁疑问到底李兰欠了他们什么。村民们对他们感情恶意的猜测,也是为了让他们的不合理找到合理化的理由。按照村民对李兰的描述,似乎她心甘情愿,并且真心对赵高原好,没有强迫的迹象,即在无人的情况下,对赵高原仍然是关怀体贴入微。难道她真的对赵高原有所亏欠?
裘海明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他吓了一跳,将思绪拉回了现实。
“裘警官,我是黄大叔。”
“噢,黄大叔。”裘海明还有点云里雾里,可能刚才想得太深入了。
“你们走后我给那人——就是草台班子的小丑,打电话叫他早点回来,他现在回来了。”
“噢……”裘海明和吕南乔商量的结果是如果回来查了小丑没有违法犯罪记录,就不再去盘查对方。没想到黄大叔是个热心肠,让小丑提前回来了。
“你们过来吗?他已经回来了。等着你们呢!”黄大叔又问。
“噢噢,好。我这跟着就过来。”挂了电话,裘海明有点犹豫,吕南乔已经下班了,自己去肯定是不合规的,但是碍于黄大叔的热情,特意把小丑提前叫回来,又不好拒绝。
去吧,就当见个面,不是正式的排查,聊几句就走。
裘海明走到昌茂旅馆不远处看见黄大叔和一个男人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他应该就是小丑了。他看到裘海明露出了打招呼式的微笑。
走近看这个男人确实长相标志,五官棱角分明精致恰到好处,胡子刮得很干净,头发短而清爽,穿了件纯黑色的冲锋衣运动裤和运动鞋,和燕子形容的差不多,是一种健康明快的帅气,完全不像跑江湖舞台的,也不像有41岁。这人的外观给裘海明留下了较好的印象,感觉是个体面人,虽然人不可貌相,尤其是警察在办案的时候,但以貌取人几乎是人类的本能,心中的天平无论如何都会有所倾斜。
“你好,范满是吧?我是回龙派出所的警察。”裘海明亮出了执法证,“我同事下班了,只有我自己过来,你没意见吧?”
眼前的男子坐在椅子上自下而上地看着裘海明,仍旧带着那抹微笑,没有说话,只摇摇头。
“裘警官,你们走后,我想了一下,还是通知他回来比较好。因为他明天一早要去麻柳村表演一天,我怕你们又错过了。”黄大叔解释道,看来他很重视警察的排查。
看着黄大叔仍旧坐在椅子上没有走开的意思,裘海明想问一下范满当天在连灞村的情况,怕黄大叔听了之后放大这个事,于是他对范满说:“要不去你房间?我要登记一下你的个人信息。”
范满有些小诧异,不过也应声站起来,顺便摸出了身上的身份证,递给裘海明。然后指了指楼梯,示意去二楼的方向。
“黄大叔,我们上去了啊。”裘海明说着,跟着范满上了二楼。
他的房间没上锁,拧一下就开了。房间很整洁,尤其是床铺,被子是折叠好的,与很多男人的房间不一样。看来此人的生活习惯还可以,比较讲究。
“请随便坐吧。”范满双手插在裤兜里,等裘海明先入座。
裘海明拖来墙角的一个独板凳,坐了下来。但范满没有坐下,而且背靠在墙上,盯着裘海明。裘海明突然有些压迫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
“呃,你是从隔壁鸿运旅馆搬过来的吧?”
“是的。”
“为什么不住那儿了?”
“你问过他们吗?”范满没有正面回答。
“我在问你。”裘海明和范满四目相对。
“嗯,我和他们不熟,不想和他们一起住。”
“12月1号晚上你退房,第二天早上7点半才到这儿来登记的,一大晚上你去哪儿了?”裘海明没有追究之前的问题,从燕子口中他已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