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故事讲得意犹未尽啊。”裘海明显得有点无聊地说，“就像讲了个鬼故事一样，玄幻得很。”

“我当时确实没有想出来，解散后，我多次想起这个事，大概有了答案。只是无法向我师父印证，但我觉得我是对的。”范满慢悠悠地说，“我觉得我们都把注意力搞错了，他是怎么从箱子里出来的，这就是我师父想要的我们的反应，如果我们一直纠结这个问题，那永远找不到答案。他就是用最简单的方法出来的。”

“最简单的方法是？”

“外面的人给他打开箱子，他直接走了出来。”范满说。

“嗯？不是面粉上会留下痕迹吗？你刚才不是也说绝对不可能吗？”裘海明有些焦躁起来。

范满没有直接回答裘海明的问题，而是引导裘海明说道：“大家都在关注箱子和舞台平面，却不关注我迷路这条线，认为我撒谎或者糊涂了，完全忽略了迷路这个问题。我思前想后，我迷路是最不合理的地方，突破口就是迷路。当时我是个20多岁的人，舞台正对的方向就是我来的方向，迷路是很不能理解的。如果我其实没有迷路，按照原路返回却走错了路，那就说明，我的位置变了。”

“怎么说？你真的迷路了？位置变了是怎么回事？”裘海明有些犯迷糊了。

“是我和箱子变了。我被变走了，箱子并不是之前那个箱子。”

“什么？把你变走？你都没有感觉吗？说什么笑话呢！箱子被抬走了吗？不是谁都不能不留痕迹地靠近箱子吗？”裘海明有点赌气地一把放下手中的筷子。

“我想是这样的，这个舞台的幕布后面，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舞台，已经安放好上锁的箱子和周围的面粉，只不过这个箱子是空的。我在这边舞台上把师父锁进了箱子，然后按照他的指示转圈——转圈的目的是让我晕，在助手向舞台喷射烟花的时候，会有风，这个时候上面的幕布是一块滑轮，他拉下幕布，一瞬间就把我变到了背后的舞台上，重新为这舞台划了隔离点，你懂吧？我会认为这阵风是由烟雾引起的，而想不到是幕布的升降。升降这个幕布只需要几秒钟时间，我就完全被变到另一边去了。”

“啊，这。。。”裘海明努力地在脑海里想象那个场景。

“如果我不转圈，我的方向就会是反的，本来是正对着观众席，幕布拉下之后，我就背对着观众席了，所以我转圈之后，就算转到了背对观众席，我也会认为是我转圈没掐准导致，不知道自己转到了哪个方位。”范满解释道，“这个时候，我已经被换到了背后的舞台，做着师父交代的表演，而原来的舞台上，助手跑上去打开箱子，踩不踩面粉已经不重要，他将我师父放出来，然后两人把箱子抬走，舞台是木质活动的，两人直接将这个舞台折叠进去，成为这个舞台的底座，合二为一变成了一个舞台。所以最后我去找他们的时候，没有见到第二个舞台。”

范满向裘海明比划着，解释这个舞台的构造和师父是个机关爱好者。裘海明能想象出来，那个舞台就像一个纸箱一样。

“因为发电机很吵，也有震动，我也一门心思在表演在，根本没有发现幕布后面两人在悄悄进行活动。所以当然，我打开这个舞台上锁的箱子，里面什么都没有，面粉上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因为他从来没有进去过。”

裘海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原舞台上折叠后的面粉撒到地上，他们可以直接用准备好的土扬起来覆盖掉。——所以我迷路了。我南辕北辙了，本来我照着原本的方向回去——就是舞台正对着的路，却走了一条完全相反的路。因为我被变走了。他们躲在黑暗处，看着我离开，因为他们知道我不会走来时路。”范满神情凝重地喝光了水杯里剩下的茶，看得出来他虽然是讲个故事，但是心里是很在意的。

“我想我明白了……很有趣，是的，很有意思。把你变走，让所有人都找错方向，去研究箱子。”裘海明细细回味，略有所思地说，“你师父为了最后一场表演，可以说是大费周章了。”

“是啊，他达到目的了。聪明的魔术师会在第一个箱子上偷偷做个记号，我还是太老实了。”范满用纸巾擦着嘴，盯着裘海明说，“裘警官，这个故事我讲的人不多，你是唯一一个我讲了答案的人。”

裘海明听到这话，心里有点惊讶自己的特殊待遇，说实话有被恭维到。但是他并未表露出来，没有接范满的话。

范满站起身，说：“老板差不多要打烊了，裘警官，我们走了吧。”

裘海明跟着站起来，心里还有很多问题，范满似乎看出来，笑着对他说：“这个故事就讲到这里了，后来我就去广东漂了，和当初草台班子的人都没有了联系；我嘛，生活也过得不怎么样，也不想再纠结过往的事情，你就当一个逸闻趣事吧。”

裘海明点点头，初次相识，对方如果不愿意再讲，自己也不好多问。他走到吧台去结账，范满跟在身后说着：“本来聊聊魔术，却聊到了这个上面，有点喧宾夺主了，吃个饭就我光顾着说话了，实在不好意思，裘警官。”

“啊，没事儿没事儿。”裘海明一边结账边说，“我听着挺乐的，真的，挺有意思的。不然我俩也不知道说啥，是吧？”

两人出了饭馆，往来的方向走去。

“你为什么给别人讲这个魔术只讲过程不讲答案呢？”裘海明问。

“是为了维护我师父在我心中的形象吧，他肯定不希望这个魔术被解开，我想帮他保持神秘感，算是完成他最后的愿望——华丽退场。”范满凝重地说。

“可以理解……对了，你12月1号在连灞村高家老太爷大寿表演那天见到过一对双胞胎吗？”裘海明冷不防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