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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风流王不得风流(一)

由当朝堪舆大家陆乘峰,寻龙点穴定址的西王府山环水抱,正殿落于月牙湖北岸,背靠金鼎山,南望月牙湖,左右青龙白虎山夹护,西面又躺着闻名天下的美人山——西山。

两翼辅楼依山傍水而建,如火凤展翅,木廊石桥相衔,小桥流水连汀接渚。

在北风卷地白草折的大都,狂风一经西王府便温柔蜷卷如美娇娘,乃名副其实的藏风聚气之地。

秦望回府的夜里,睡梦中的西城民众,便在一声声震天的轰隆声中惊坐起,其中还夹杂着鞭炮锣鼓之声,通红的火舌舔舐着窗户,仿佛群魔乱舞。

若不是大靖太平数十年,众人还以为是灵洲的妖兵攻入了大都。

一个个牢骚满腹的汉子婆姨撒气拉开门,但见是西王府的上空烟花绚烂,整个西城都被照的亮如白昼。

原来是西王府呀,烟花是真他娘的漂亮!

被冷静下来的人群眼巴巴的守望着夜空,还指望着观赏一场大型烟花秀呢,不想随着最后一枚烟花炸开,整个世界又安静了下来,就剩一轮清月撒着冷辉。

众人意犹未尽的回过神,看向左邻右舍,门口窗户边上都伸出失望的人头,一个个睡眼惺忪哈欠连天,满脑子的懵圈。

这无疑是给一颗甜枣然后赏一记闷棍,邻里梦游般无奈的相视苦笑,骂声四起:

“又是狗日的西王府作妖!”

“生儿子没屁眼的玩意儿!”

“真他娘的扫兴!”

“秦无良!”

……

“娘的,不就封了个王么?大爷早就听说了。”

“你个棒槌!小心隔墙有耳,把你舌头割了喂狗!”

……

风流王回府的消息不胫而走。

不出三日,先是西城怨声载道,接着便是整个京师民怨沸腾,对西王府的咒骂之声不绝于耳。

若不是畏于西王府门前的两尊石狮子过于威严,早就有人摸黑往王府的墙上撒尿泼粪。

他们开始怀念刚进京时的小王爷,当真是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好似人尽可欺。

那时的秦望哪有一丝如今的匪气,一心沉浸在前贤的书堆里废寝忘食,在儒林院是出了名的好学郎,连对西王府颇有微词的几位大儒也刮目相看:

野蛮了千年的秦氏总算出了个读书种子。

彼时燕王妃尚在大都,看着白净斯文的秦望,像个娇滴滴的小家碧玉,难免惆怅万分,若不是其眉宇间有七分四哥的神韵,她都怀疑三哥万里寻亲是不是找错了人。

在民风彪悍、全民皆兵的西秦三州,连马儿都得会一手马踏飞妖和兔子蹬鹰;女子也精骑善射,多巾帼木兰。

没有血勇的男儿连寡妇都嫌弃。

回望他们那一代秦氏子弟,大哥秦不移与二哥秦逍,还来不及洞房花烛便已血染沙场,三哥秦荡十四岁逃学混进行伍,十七岁便已战功赫赫;四哥秦荒十六岁入伍,十九岁时已可独当一面。

再看看温文尔雅的秦望,有损家风呀!

在往来天空城秦府的家书中,秦君汝诚实的向老父亲表达了自己的担忧,生怕侄子长成个娘娘腔,将来如何接掌西秦?

老西王也是心宽,仅剩的独子昏迷不醒,秦望这一辈明面上就剩这一根香火独苗了,还在信中安慰长女“能传宗接代就行”。

文质彬彬的秦望不单身材单薄纤瘦、声音柔和清脆,还严重缺乏秦地的男子豪气,这在秦君汝眼中简直成了一种性别上的缺失。

直到秦望忍无可忍,出手收拾了儒林院那群乱嚼舌根的书生,激发了血勇,这才稍稍慰藉了她的忧愁。

当局者迷,说的便是关心则乱的秦君汝。

享有“痴情王爷”美誉的燕王殿下虽不好沾花惹草,但在秦望的事上却是洞若观火,好心提醒了王妃一句“哪有女人搞不定的男人”,这才将秦君汝点醒。

堂堂的燕王殿下,虽然受了半月的分房体罚,但看着王妃的眉头舒展,心里的哀怨马上就变成了怒放鲜花。

豁然开朗的燕王妃行事果决,假借寻亲之由下江南,与二妹秦怀汝齐心耗费了一番心血,精挑细选了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送进西王府,名义上是给秦望做贴身丫鬟使唤,实际上是得了给老秦家传宗接代的密令。

名叫盛琉舒与纪晓晓的贴身侍女,都是出自江南落魄世家的明珠,样貌资质皆出类拔萃,从小便被家族寄予厚望苦心栽培,非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万中无一的修行胚子。

若不是家族已露破败的迹象,中兴无望,重振家族的重担也不至于落在两个女子肩上。

受过燕王妃短暂调教的二女,初进西王府时还心有戚戚,但见着温文儒雅的秦望,总算不至于觉得明珠暗投。

虽然彼时的小王爷一身书生卷气,但那张脸倒是看着就赏心悦目;更何况,不是随便一个世家都有幸得到“红衣白马”燕王妃的千金一诺。

起初,二女见秦望像个不谙世事的书呆子,还妄想着凭姿色上位,再以武力镇压,日后把小王爷调教成蜀地的耙耳朵也未为不可。

直到亲身经历了那场震动朝野的月牙湖刺杀案,二人被那场血腥之夜震惊得后背发凉,对秦望的认知可谓有了天翻地覆的改观,自此再也不敢怀有异心。

作为亲历者的盛琉舒与纪晓晓,能在那场刺杀中活下来,可谓是小王爷的格外照拂。

此后二女在府则是贴己丫头,出府即女身男装,随着秦望出入烟柳繁华之地。

在外,二女殚精竭虑的护持秦望的周全,回府还不忘施展一番偷师学来的媚术,可惜被小王爷嫌弃“手法生涩、媚态牵强”,这让带着家族使命的二女情何以堪。

燕王妃一家北上幽州就藩,小王爷在大都举目无亲,又突然遭逢刺杀,劫后余生的秦望性情大变,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四字真言——人生苦短。

像那被长辈极度压制的世家子,一夜之间成了独门家主,便开始尽情释放压抑已久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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