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晓晓一见风头不对,黏着文诗诗下船跑路了,临别前还不忘打赏秦望一个委屈巴巴的苦笑,委屈至极,好似在说:奴婢冤枉呀!
“晓晓呀!”秦望一拍额头起身出了船舱:早晚得收了你!
清风推着春光迎面扑来,秦望胸中的郁气一扫而空;但见:
潮平两岸绿,飞燕啄羽欢。
桃杏红乱紫,春风荡青山。
盛琉舒白裙及身,提剑紧跟其后,神采奕奕,自有一股女子英气。
秦望看着岸上吐芽换新装的大柳树,口中呢喃“琉舒琉舒,柳树柳树”,于是打趣道:“盛大小姐,要不以后叫你‘大柳树’?”
若是刚进王府那会儿,盛琉舒定然恨得咬牙切齿;只是如今深得小王爷的调教和赏识,已经学会了坦然受之,一本正经的答道:“多谢小王爷赐名!”
秦望用眼角瞟了一眼意有不平的盛琉舒,笑道:“就不想知道为什么不叫你‘大白鹅’?”
盛琉舒眉头皱起,在见识了这些世家子私下的道貌岸然后,她对“大白鹅”一词心有阴影。
这登徒子看似轻薄没个正行,出口简直不堪入耳,可说出的道理又让人找不到驳斥的理由。
经过两年的磨练,她已经懂得跟小王爷打交道的诀窍——顺者昌!于是顺着秦望的意愿说道:“愿听小王爷教诲。”
“你看那柳树,冬天时一副枯败干瘪,一到春天发了叶子,是不是突然就丰满养眼了不少?”秦望问道。
盛琉舒心里虽然提防着被下套,但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
秦望的目光掠过盛琉舒笔挺的身形,目光停在她微隆的胸口,嘴角荡开一抹奸笑,道,“我就说嘛!给点春风就膨胀。”
“登徒子!”盛琉舒脱口而出唾了一口,这风流子果然狗不改吃屎,出口成脏。
即便她打小深受诗书礼仪的熏陶,涵养颇深,也架不住这登徒子天马行空的无耻言语。
想不到她历经两年磨砺,才总结出来的“逆来顺受”之策,一朝就破了功。
“真不禁夸!”秦望被骂了一句,豁然间就舒坦多了,转过头看向生机勃勃的湖岸,接着道,
“不过还好,世家大小姐的脾气终归是没丢,总算有了些烟火气……以后出门就别着男装了,你看晓晓那两只大白鹅,用布条都勒不住,估计瞎子都能闻出来,就她自个儿还觉得天衣无缝。胸怀坦荡难道不自在么?”
向来不苟言笑的盛琉舒,也被这荤话逗得咬唇轻笑,纪晓晓的裹胸布可是她的得意之作,晓晓除了私下抱怨胸口燥热,并无其他不适。
傻丫头,那可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资本呀!
“咯咯咯……”
楼上传来一阵爆笑,笑出了母鸡下蛋声。
笑得如此肆无忌惮,用脚指头想,也知是明凰那个贴身哑巴侍女,火彤。
这丫头可是个爱急眼的活宝,要不然也不会被明凰宠成闺中姐妹。
火彤眼见偷听的事情败露,便大大方方的走到栏杆前,勉为其难的用蹩脚的中原雅言问了一声好:
“王爷早!”
秦望仰头看去,眼前不禁为之一亮,一身百褶蓝裙的火彤终归还是撕了面皮,正笑嘻嘻的望着二人;想不到小丫头还颇具姿色嘛!
那俏皮的神情更添几分灵动,若是生在京师那些大户人家,门槛还不被媒婆踩破!
“小哑巴会说话了?咦?居然还变漂亮了……大柳树,你说是不是?”秦望故作惊讶,假惺惺的小声问盛琉舒。
盛琉舒那才叫一个震惊,瞪了秦望一眼不搭话,感觉王府的空气都是阴谋诡计。
初到西王府时,秦望着实看不惯这护主子的黝黑野丫头,如那乍开翅膀护仔的老母鸡;貌似秦望有贴近她家主子的倾向,就奋不顾身往中间夹,秦望气不过,一句“黑娃”当场就把这小妮子气的拔鞭子,往后见着他都是远远的横眉冷对。
“这个妹子原来不是哑巴嘞!”秦望一副士别三日的惊讶神色,跟老厨子学的南疆话终于派上了用场,他用蹩脚的南疆方言夸赞道:“妹子是哪点人啰?杂个生得嫩个板扎!”
火彤的脸顿时就垮了下来,咬着嘴皮憋了一肚子的鬼火,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的蔑视,宣布道:“莫要耍嘴皮子!姓秦滴,我家小姐喊你!”
秦望抬头向西边一看,太阳还在东边。今天当真是个好日子,宜找美人谈心。
秦望嘿嘿一笑,身板微躬,双腿在甲板上猛地一蹬,一个旱地拔葱,向着火彤所站的二楼甲板腾空而去。
不想发力过猛,高度绰绰有余,离着二层的甲板却是差了两个身位。
眼看要撞上护栏,秦望的心霎时间凉了半截:早知道就走楼梯了!
火彤只见秦望像一只被扔出的惊弓大鸟,直直的照着自己撞来,惊得连连后退,这便有了后来火彤散播的著名谣言——秦望的成名绝技之“木板拔葱”——他起飞,他坠落。
火彤杂乱的步伐看似惊慌失措,实则是故意为之,小丫头的心里早已乐开了花:花拳绣腿的脓包,摔你个狗吃屎才叫安逸!
要不是仗着你家祖坟供得高,姑奶奶一鞭腿把你扫进水里克!
一直凝神关注的盛琉舒眉头微皱,算准了秦望的落点,脚尖轻点,凌空而起,向着坠落的秦望星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