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省,白漫领。...
凛冬的风雪无情地鞭打着艾尔德里奇村,枯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仿佛在哀悼着这个冬天格外漫长的严寒。对于雷洛斯而言,这刺骨的风雪似乎要将他的灵魂都冻结。母亲走了,走得那么突然,带走了家中最后一丝温暖,留下了无尽的冰冷和空虚。
“哥哥,我冷……”
艾丽娅缩在雷洛斯的怀中,娇小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原本如阳光般灿烂的金发也失去了光泽。
“别怕,艾丽娅,哥哥会保护你的。”雷洛斯紧紧搂住妹妹,试图用自己单薄的身躯为她抵御这彻骨的寒意,可他的心却比这凛冬还要冰冷。
母亲的咳嗽声已经折磨了他们整个冬天。一开始,只是偶尔几声,后来,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喘息,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地割着雷洛斯的心。
为了给母亲治病,他们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雷洛斯变卖了家里值钱的东西,甚至去森林深处狩猎,希望能用魔兽的皮毛换取一些金币,但这些努力都只是杯水车薪。
“哥哥,你看!我找到了一朵雪绒花!”
阳光明媚的春日,融雪后的溪流欢快地流淌着,艾丽娅在草地上欢呼雀跃,头上戴着用雪绒花编织的花环,宛如一个美丽的精灵。
雷洛斯望着妹妹,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只要艾丽娅平安快乐,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
然而,这短暂的幸福却被命运无情地摧毁了。
母亲走后的第三天,艾丽娅也不见了。她像是一朵飘落在风中的雪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空荡荡的木屋和无尽的恐惧,如同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扼住雷洛斯的喉咙,让他几乎窒息。
他发了疯似的寻找,询问了每一个村民,跑遍了村庄附近的每一寸土地,但却一无所获。最后,他想起了男爵艾瑞克,那个住在雄伟的白河堡里的领主,也是这片土地上唯一可以帮助他的人。
白河堡矗立在一座小山上,俯瞰着整个艾尔德里奇村,那高耸的塔楼和厚重的城墙仿佛象征着权力的不可侵犯。雷洛斯从未踏入过这座城堡,在他眼中,那是另一个世界,一个与他贫困而卑微的生活毫无关系的世界。
守卫城堡的卫兵是一位身材魁梧的诺德人,他身穿精良的钢甲,手握锋利的战斧,面容冷峻,不苟言笑。
“你来干什么?”卫兵用低沉的声音问道,目光锐利地审视着雷洛斯破旧的衣衫和沾满泥污的靴子。
“大人,我想求见男爵大人。”雷洛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镇定一些,但他依然能感觉到从卫兵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像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男爵大人很忙,没时间见你这样闲杂人等。”卫兵面无表情地回答,丝毫没有理会雷洛斯的哀求。
绝望和愤怒交织在一起,像一团烈火,在雷洛斯的胸膛中燃烧着。他突然想起了母亲临终前的眼神,那眼神中充满了不甘,也充满了对他和艾丽娅的担忧。
“求求您了,大人,我妹妹不见了,我只能来求男爵大人帮忙了。”雷洛斯几乎是哭喊出来的,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卫兵似乎被雷洛斯的绝望触动了,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让开了道路。“进去吧,不过别乱跑,惹恼了男爵大人,我也救不了你。”
雷洛斯跌跌撞撞地走进了城堡,眼前的景象让他目瞪口呆。金碧辉煌的大厅,铺着厚厚的地毯,墙上挂着精美的挂毯和鹿头,空气中弥漫着烤肉和美酒的香气。仆人们穿着华丽的服饰,来回穿梭着,端着盛满食物和美酒的银盘。
雷洛斯从未见过如此奢华的景象,他突然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如同一只误入了天堂的蝼蚁。
他沿着走廊前行,寻找着男爵的书房。他只来过城堡一次,还是在很小的时候,陪着父亲来给男爵交税,对城堡的布局并不熟悉。
一阵隐约的歌声吸引了雷洛斯的注意力。那歌声婉转动听,如同夜莺的歌唱,但却透着一丝淡淡的忧伤。他循着歌声走去,来到了一扇半掩着的房门前。
他轻轻推开门,看到了一幅令他血液凝固的画面。
房间里铺着柔软的熊皮地毯,壁炉里燃烧着熊熊的烈火,驱散着冬日的寒冷。艾丽娅赤身裸体地坐在床上,蜷缩着身体,瘦弱的肩膀不停地颤抖着,长长的金发凌乱地披散在身上,遮挡不住身上的淤青和抓痕。
她的眼中没有了往日的光彩,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绝望。如同一只受伤的小鸟,失去了飞翔的力量,只能无助地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而站在她面前的,正是男爵艾瑞克。他穿着一身丝绸睡袍,手中端着一杯葡萄酒,嘴角挂着令人作呕的微笑。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只有贪婪和欲望。
雷洛斯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了,全身都麻木了。他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也无法接受这残酷的现实。他的妹妹,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居然被这个畜生……
愤怒的火焰在雷洛斯的胸膛中熊熊燃烧着,几乎要将他吞噬。他握紧了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他恨不得冲上去,将艾瑞克撕成碎片,为母亲和妹妹报仇。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他只是一个卑微的农夫,而艾瑞克是这片土地上的统治者,他拥有军队,拥有财富,也拥有权力。他现在冲上去,只会白白送死。
他必须忍耐,等待机会,找到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法,让艾瑞克为他的罪行付出代价!
他悄然退出了房间,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他不敢去看艾丽娅的眼睛,因为他害怕看到她眼中的绝望,那会让他彻底崩溃。
他跌跌撞撞地逃离了城堡,如同一只丧家之犬。漫无目的地走在泥泞的道路上,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打在他的脸上,混合着泪水,滑落到嘴角,咸咸的,苦苦的。
三天后,雷洛斯收到了一个包裹。是艾丽娅的遗物。那枚银色的吊坠静静地躺在包裹里,旁边还放着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凛冬的风雪还在无情地肆虐,但艾尔德里奇村的人们却已经开始忙碌起来。春天就要来了,融雪后的土地需要播种,生活还要继续。
只有雷洛斯还沉浸在无尽的悲伤中。他把自己关在家中,拒绝与任何人交谈,任凭胡须疯长,双眼布满血丝。他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妹妹的遗物:那枚银色的吊坠,和那个沉甸甸的钱袋。
钱袋里的银币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声,如同死神的丧钟,一下下地敲击着他的心。他一枚一枚地数着,仿佛要用这种方式,确认妹妹最后的温度。
400……450……470……正好470个银币,还有一把叮当作响的铜币。他颤抖着手,将它们紧紧攥在掌心,指尖深深地刺入了肉里,却感觉不到疼痛。
“可以是400个银币,也可以是470个银币,但唯独不能是470.32个银币。”这句话像是一个诅咒,从他的唇间吐出,也烙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