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几道石子路,在灶房的旁边就是叶衍今晚的住处,靠近几步,灶房骂骂咧咧的声音便入耳。
叶衍更是紧锁眉头。
不敢想,两个时辰前他还在凌雪峰过神仙日子。
店小二听到那群人说他是罪犯,不敢多停留,给他指了道破旧的房门,便匆忙离去了。
叶衍望着店小二慌乱逃窜的背影,循着他指的方向慢步过去。
本就脆弱的房门被一脚踹开,挂在门槛摇摇欲坠,掀起的漫天灰尘直往叶衍眼口鼻嘴里钻。
少年恶骂一声,退出满是蚊虫的柴房。
手腕勒得血痕遍布,锁也未松动半分,他不由得掩面叹道:“这是惹了哪门子的霉神……”
天神祖宗,您这是开小人玩笑呢!
正当叶衍感慨人生无常命运多舛之时,灶房流出的热哄哄气流直往他身上飘,引得人差些急火攻心,一命呜呼。
叶衍泄气般寻了块石墩子,二话不说便坐下。
“想我叶衍在世二十载,不曾做过伤天害理杀人放火之事,今日落得如此下场,简直有违天理。”
也有可能是前阵日子太潇洒惬意了,把二十年积起的功德耗完了。
他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将它打磨尖锐,插进蝴蝶锁中。
可这毕竟是灵器,区区树枝能奈何。
待到树枝脆弱折断后,叶衍才意识到他这回是真正绝路。
放眼修真界,除了初竹他是一个都不认得,却处处树仇家。
此趟必定是凶多吉少,如果老天爷开恩,他就敢妄想一番初竹能陪他到刑场。
可现今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就趁现在逃,可必定暴露身份,何况这是苍穹,怕是没逃走就被苍穹派的抓住了。
行不通行不通。
二是去了安连庙经严刑拷打后依旧暴露身份……
叶衍狠狠踢着脚下的石墩子,心里把整个修真界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什么人!在哪干嘛呢?”
叶衍心烦意乱之时,正巧送上门了个傻不愣登的马夫,眸子一下变得混浊,眸光幽暗。
……
经过一场闹剧后的苍穹派此刻稍稍平息,而大弟子简辰逸与司官华洛背后的渊源不可避免成了众人口中的谈资。
白玉桥上有两人并肩站立,望着桥下墨绿深渊,竟徒添伤感。
与凌雪峰格格不入却又恰在此时出现的探月,初竹亦是意外地没有阻拦。
他皱了皱眉,终是开口:“祖师爷的遗徒不是早已坠楼身死,你我数人皆是在场,如今又算作了什么?”
初竹露出了少有的不安,此话不假,他们是亲眼目睹,眼前的华洛从十八阁楼一跃而下,摔成了一滩肉泥血水。
再次出现,居然是安连庙的司官。
安连庙传有七十二绝学,她从未听说过有能让人复活的咒语。
初竹抬眸,淡道:“或许他当初根本没死。”
探月疑道:“你怎么就断言了?”
初竹道:“你应该记得魔界有一座秘术阁,祖师爷当年与前任魔界尊主有过一段交情,别的不清楚,但仙家都明白了祖师爷知晓魔界入口。”
探月点头,就着她的话继续道:“祖师爷在世时无人敢动,等到他仙逝只留了华洛一人面对虎狼,甚至谎称他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克师,唯有以死封住众多起了邪念的仙家的野心。知他身份的不过了了,何必以死迷惑?”
初竹抚了抚额角的碎发,道:“这便不知了,可能祖师爷自有考量。只是我们当初皆认为他是为师殉葬,因此惋惜了不久。”
沉默片刻,初竹本想去看看屋里昏睡的简辰逸,又想起些琐事,转头望着要走的探月。
虽说二人近日并无多大冲突,可探月被初竹这样盯着浑身不自在。
张口便吼道:“有破事快说!”
初竹也不恼,反而略带局促,小声说了句话。
探月显然没听清,又靠近了几分。
初竹知自己有求于人,再重复了一道:“告诉我有关简辰逸和华洛的过往,难为情便作罢。”
探月怀疑自己耳背,自家徒弟的事居然来问他一个外人,传出去谁不笑话。
可见初竹这般难以为情,不像是要捉弄他。
探月竭力控制表情,道:“夜雪长老,你眼下这是为难老夫。老夫可没有隔几座峰去关心别家弟子的闲心。”
探月虽自称老夫,但身处不惑之年的他除了几缕胡子,连皱纹也不见长。
故而童徒子等与他对着干的门生丝毫不担心他会被气死。
初竹更不会担心,面对此景不过说道:“不是为难,我不过随口一问,误以为你知道内情罢了。”
探月道:“如此好奇,自己去问问榻上徒儿便可。”
他见初竹默默点头,却露出难以言表的愁绪。
探月本想跟着进去,却毫不防备地接了初竹一招,打出了结界之外。
“臭小孩……”
探月揉了揉肩膀,远眺初竹走远的背影,渐渐收起了怨念的面目,不由得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