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重重的李川博处世之态和毛村长可完全不同,他没有把晦暗的内心从脸上表现出来。回到枫树城,他若无其事地走向自己的办公大楼,见过等在那里的毛村长,同时他见到了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三月花化着浓妆,嘴唇鲜红、五年前黑黝黝的皮肤不见了,兴许是用了什么现代化美容器械给自己做“磨皮”带来的效果。现在脸上的五官看上去有一种不协调的呆板和古怪。记得三月花原来不是长这个模样,她现在的这张脸完全是在原有的那张脸上新生的一张脸,比过去倒是精致了许多。
以他对女人的经验和了解,知道三月花整容了,她这张脸是经过血雨腥风而诞生的,他没有看出她有什么美,只觉得别扭。
三月花衣着华贵,耳坠手饰叮当作响,脚上蹬着一双市面上少见的“恨天高”靴子,依然是一副盛气凌人模样。她就拿这副表情看着刚进“老总”办公室的李川博,李川博顿时有一种撞见女鬼的感觉。
三月花看李川博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复杂。
她承认当初自己有过一段疯狂爱李川博的日子。后来她占有他财富的时候,成功地将那些财富运作起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地位变了。她开始出入高档会所,豪华酒店,这些环境改变着她的眼界。身边不乏像苍蝇一样“嘤嘤嗡嗡”围绕着她转的追求者。李川博在她心目中男人的魅力随着她视野的开阔和心境的变化渐渐退去了。她甚至追悔莫及,为这个忘恩负义的李川博生出这么个洪来出来,成为她永远的侄俈。
她现在认为女人的青春比真金白银还可贵,遗憾懂的时候有点晚,自己的青春连兔子尾巴也找不到了。已经三十好几的人,又活得比谁都要现实,不喜欢沉浸在和自己容貌相差十万八千里的艺术写真照里沾沾自喜。每天晚上卸了妆之后,要面对自己和枕边人的那就是最真实的庐山真面目。
想起最初她是多么的循规蹈矩等待李川博归来,守着这份无人惦念的贞操。现在看来就是等他一年也不划算,一年可是有三百六十五天,一个女人在容光焕发、青春最猛烈最需要异性填补空虚的日子里,日夜独守空房,三百六十五天这个数字是庞大而惊人的。自己却白耗了多少个三百六十五天啊!三月花越想心里越觉得憋屈得慌,接下来那怕等他一天也是够冤。
其实,她曾经想过,身上有钱了,洪来有人照顾,自己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外面逍遥快活,身边既然不缺男人追,和他们打情骂哨慢慢耗着过。如果什么时候遇到让自己怦然心动、称心如意的男人随时就可以和他结婚。李川博什么时候回来随他去,她已经把等待一个男人的疾苦心情慢慢消耗尽了
。
但是,当她得到确凿的证据:李川博和苏卿雪鬼混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心里立刻失去了平衡,恼怒的火焰窜上心窝,在她身体内部四处游移,以一种她刚好所能承受的痛苦程度使她没有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失态,这正好让她有足够的理性智慧用来复仇,慢慢收拾这个想抛弃她的爱情骗子。
三月花看到李川博的这一刻觉得他完全变了,他西装革履地坐在那里,风度翩翩的形象里潜伏着一只酣睡狮子的气度和精明的沉稳。他的眼神里有了过去所没有的狡黠,隐藏得很深。
她想,她是来和他体内那只无情的雄狮搏斗的,然而他并没有向她打开那代表野蛮的樊笼,在她的面前,他看上去显得无辜。
故作友善的神情让李川博内心有多么的不舒服,只有他自己知道,三月花恶毒的手正掐正在他的“命门”上
“月花,你终于来了!”
他嘴角向上微微扬起,舒展的笑容里带着和颜悦色的神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微笑下有不可侵犯的底线,他内心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不会有三月花的位置,这是三月花用尽心机也算计不到的地方。
天大的虚伪!他的虚伪里却充满了不容三月花拒绝的真诚,使三月花一时弄不清是否自己自作多情而想太多的结果。
“在来之前,我也从来没有得到过你的邀请,若不是你爹转告,我这辈子休想再见到你,我说得对吗?”
三月花的语气不紧不慢,没有让人听出火药味。
每一个家庭里的家事想拿出来和别人一起梳理,都是一堆乱麻,别人看似好心,其实是添乱。毛村长对这一点非常自知之明,趁着两口子正在冰释前嫌的时候连忙退出了“老总”办公室。
“月花,我若要辜负你,你现在有这个能力不让我负。”
李川博从容地坐着,一只手拖住下巴,不温不火地看了三月花一眼,心里涌起一阵对她夸张装扮上的厌恶。
在三月花听来这是李川博冷酷无情的一句话,他对她的真正态度是她不甘心承受的结果,她并没有恼羞成怒。现在,他毕竟说了实话,他没有用虚假的甜言蜜语来讨好她而博得她的欢心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一点让三月花不免有几分刮目相看。
他没有容忍自己面对一个厌恶的角色去委曲求全,奴颜婢膝。
李川博的形象在三月花的心目中反倒变得高大起来。一个骨子里有气节的人会在自然而然中被一层正义的光芒笼罩。这一刻,三月花的眼睛无法欺骗她的心,在她的内心深处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正用不卑不亢的眼神看着她的李川博充满男人气魄,可以想象在他宽容的气度里,有一颗多么热爱人类同情人类火热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