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太阳已经落山,又吃过一餐晚饭的秋日黄昏。
叶露珠一手推着巨大的滑轮衣箱,一手牵着苏卿雪走向这座城市早年的飞天建筑大转盘,拐进一条幽深、光线暗淡的古老巷子。衣箱里面平整地塞进了苏卿雪四季换洗的衣服、生活用品。
她知道,那晚母亲急匆匆将她带离别墅的时候,她和李川博短暂、美好、甜蜜的幸福已经上了绞刑架。
巷子内的微黄灯光照在路面的鹅卵石上,每一块被人们步伐踩踏过、被风雨打磨过的鹅卵石都散发出年代久远的光泽,这些光芒拉长了母女慢慢前行的身影。
在她们的隔壁还有一条巷子就是北门弄,所有盛景如今都走向衰败,那是叶露珠过去的伤心地,她永远不会忘记,但也不会再去为已经完全和自己脱离生活关系的沉伤旧痛悲愤和感慨了。自己并没有比谁更坚强,一个人只要学会挺过一些坎,时间就会来决定你什么时候淡忘哀愁。
她握了握女儿瘦弱现在又有一些微微发烫的手,无不担心地问:
“孩子,你感觉又开始病了吗?”
苏卿雪向母亲摇了摇头,没有开口,她自己心里有数,正在发着低烧。
“啊!这可如何是好我先得把你安顿下来,我们再到医院。唉!怪我吧!卿雪,妈妈不该去贪图钱财,让你住进别墅。但我还有其它什么法子呢?还不是想多弄点钱给你继续治病。谁知道你为李川博动了真情,爱他那么深。”
叶露珠显得异常懊恼,她正在担心失恋的痛苦和身体病痛的双重打击会把女儿压垮。
其实,苏卿雪对李川博的爱已经在母亲强力作用的干扰下被抹杀殆尽以致麻木了。
当叶露珠听说三月花在李川博面前出现的时候,她立刻拿出了自己性格上的一贯作风,连夜赶到郊区别墅,不容苏卿雪多一刻的停留收拾了她的生活用品,对女儿下达了命令
“孩子,我们走,李川博被三月花缠上了,他们已经重修旧好。”
之后,叶露珠没有做过多的解释。苏卿雪目光良久呆愣地看着母亲,一言不发,默默承受。
现在,苏卿雪呆愣地看着脚下鹅卵石地面,思想陷入了一种平静的隐痛当中,一边是因为失去李川博,更多的是再次被病魔缠住的无望人生。
不久,母女两来到了一株开满彩云花朵的栾树前,停留在一处门牌上赫然写着:南门头十六号的陈旧寓所,红漆木门被叶露珠用钥匙“咯哒”一声打开,房东几天前就已经让人把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里面有个长方形的小庭院,陶砖花纹地面破损不堪,墙角堆着枯萎的盆景,精力旺盛的三叶草独自开着热闹的小黄花,青苔在滴着水滴的水龙头下面四处蔓延,一
直延伸到庭院通往客厅的石头台阶上,整个环境看上去是一幅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的天然画作。虽然简陋,住起来也不够舒适,但是一关上院子的门,远离了世俗的芜杂和纷争,这一点还是让人十分满意。尤其一个落魄失意的人,确实需要一处这样的环境,暂时与人类、与繁华隔离开。
苏卿雪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爬上陡峭的狭窄楼梯,尾随母亲来到只有一间卧房的二楼,这里总算光线充沛。她把衣服一件件地从箱子里拿出来,摊开挂进左右摇摆破旧的布衣柜里,有一种淡淡的失落袭上心头。这失落缘何而起?她的双手无力地垂在那件当年第一次流鼻血溅满衣襟的白色羽龙服上。丢弃梦想已经很久了,浪费了大把的时间,现在拾起,好像学什么都来不及了,她有些懊恼,青春是否余额不足今天的灵魂为当时的自己怅然若失。
她连忙转过身去,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对母亲急切地说道:
“妈妈,我想学习,下次把我书架上的书全部拿过来,哦不!就现在,现在我就要到饰品店里去搬过来。”
说起来真是让苏卿雪感到惭愧难当,那些书她多数没有阅读过。马尔克斯是用来治愈夜晚失眠的。至于唐诗宋词,以及那么多闪耀着人性智慧光芒的世界名著,全都蒙尘多年,有的裹着塑料薄膜还没有拆封。
叶露珠把各种鞋子像商场的货架一样整齐地摆满鞋柜,内心萌生出在苏卿雪看来无比疯狂的念头,正待开口,被女儿急切的语气一打扰,又暂时停顿在脑海里了,诧异地看了女儿一眼:
“怎么?想到要学习了,你呀!复制了我的可怕弱点,急性子!等明天吧不急这一时,明天等你上医院检查回来,我自然就把你整个书架都搬过来了。”
叶露珠沉思了一下,接着说:
“你的想法是很好,但是不能一时兴起,持之以恒这句话可是非常考验人的毅力。”
“唉!卿雪孩子,看到天色了吗?这样的夜晚时分,不觉得孤单只影吗?妈妈不可能一直陪在你身边。”
叶露珠慢吞吞地把适才埋在心里的想法透露了出来。
听得聪明的苏卿雪有些摸不着头脑:
“妈妈,你具体要说的是什么?天空已暗,没有繁星,也没有月亮。”
“我想说天色不早了,青春不等人啊!孩子,你,呵呵!你不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待嫁的年龄了吗?受生活圈子限制,我以为你必须去相亲,只有相亲,你的终身大事才有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