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爸打开西半边院子后门的锁。父子俩径直进到北边中间祖屋被隔开的西边那半间堂屋里。宝儿走到紧靠隔墙的长桌南端,一屁股坐到紧靠长桌的一把椅子上,心中不解地问:“爸——!大伯为啥子要那么凶的人做婆娘?”
宝儿爸没有回答,脱下出门穿的长衫,叠好放到门后较新的竹筐里;从另一较旧的竹筐里取出对襟白短布衫、长裤穿到身上;脱掉青布鞋,穿上自己刚编好的草鞋,走出房门。他到厨房提起一个陶瓷壶,拿着两个土陶碗,回到屋内,放到长桌上;将壶里的凉白开倒入两个碗中:“快喝下吧——今天渴死了!”他坐到长桌北端的椅子上,一边喝水,一边对宝儿说:“我到厨房做饭、烧水。过一会儿,你自己到厨房,将热水倒到大盆里,好好洗个澡,换上干净衣服,吃过饭,我再跟你讲你问的问题。我们家的事,你早知道,早明理——也好。”
父子俩各自完成自己该做的事情,吃过饭,进到最西头的卧室。宝儿紧走几步,坐到床头,脱掉妈妈为他做的洗脚后才能在家穿的有些大的青布鞋,一抬双脚,靠床头坐下。宝儿爸坐到床头边的椅子上,目光慈祥地看了宝儿一眼,便转头凝视着对面墙上“光宗耀祖”四个大字;好一阵,才细声细气、娓娓说道:“你祖爷爷从小立志——‘苦读诗书,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十五岁时,将‘光宗耀祖’写到二尺长、一尺宽的宣纸上,裱到绸子上,装到镜框里。”宝儿爸用手指着对面墙上挂着的装有那四个字的镜框,继续道:“当时,他把镜框挂到堂屋北墙正中离地五尺高的地方——用以自勉;没日没夜地读书——结果,他不但没考取功名,反倒彻底累坏了身体;病病歪歪娶妻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是你现在的爷爷,另一个在你祖爷爷去世两年后,离开了人世……”
宝儿不解地问:“为啥子——偏要考取功名——才能‘光宗耀祖'啊?”他眨巴眨巴眼睛,思索着说,“做一个像《三字经》里面讲的‘仁义礼智信'的人,不是也……也很好吗?!”
宝儿爸,点点头说:“你祖爷爷临终前,意识到了。在他立下的遗嘱里便可看出……”
宝儿迫不及待地说:“爸,你把祖爷爷的遗嘱,拿出来念给我听听啊!”
“不用,不用——我早就记到脑子里了,意思是——‘第一,你们仍须努力求学,力争考取功名,做一个像包公那样的清正廉洁、刚正不阿、为民除害的好官。第二,考不取功名,定要将书中讲的做人的高尚品德牢牢记住,在维持生计的行动中好好用,做一个决不辱没祖先的堂堂正正的好人。第三,希望你们兄弟俩结婚生子之后,两家人能和睦相处,不分家。第四,若分家,若一方父母双亡,另一方暂时代管其田地房产后,必须将其子女抚育到十八岁,给其子娶妻,归还其田地房产,让他们自己生活。若只有女,为其选好夫婿,办一份重嫁妆,嫁出去后,其田地、房屋全部归抚育她成人的亲人。’……我们家……”
宝儿不等他爸说完,立即醒悟地问道:“爸——!祖爷爷不希望我们分家——是不是伯父讨了一个恶婆娘,爷爷才让我们分开的?”可又不太明白地问,“爷爷为啥子不给伯父挑个像我妈那样的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