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爸顿时沉思着……好一阵才说:“又过了几个月,我同你爷爷到县城去卖谷子。走到集市上,见一个女娃儿头上插根稻草,跪在写有卖身契的纸张前。我走过去看到上面写着——‘我今年十三岁,我们家乡地震。父亲被震死,母亲腿震断。我们母女俩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来到这镇南边,母亲今日不幸去世。我愿卖我身做一小姐的使唤丫头,换口棺材埋葬母亲。’
“这时,从围观的人群中,走出一个衣衫华丽、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到女娃儿跟前,怪声怪气地说——‘你就卖给我做第三房姨太太,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一辈子不会受穷——’说完,伸手拉住女娃儿的手,使劲将女娃儿往外拖。女娃儿狠劲甩掉那人的手,大喊道——‘我只卖给小姐做丫头!’很快便跪到了原处。那人气急败坏地,又要去拉女娃儿。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抓住那人的手,劝道——‘叔叔,你放了她吧——!她,怪可怜的——’那人挣脱我的手,给我一拳,踹我一脚,还恶狠狠地骂我是‘找死的哈巴狗儿’!我气愤地一蹬脚,跳到空中,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他爬起来,又举起手要打我。我抓住那只手臂,咔嚓一下摘了下来,他耷拉着胳膊,大喊大叫——‘疼死我了——好汉——好汉——你只要将我胳膊装上,我认输——你叫我做什么——我都做!’
“我问他——‘你说话算数?’他点点头。我让他对现场围观的父老乡亲保证,他从此不再威逼这个女娃儿做他的三姨太;并让他跪着向女娃儿赔礼道歉。他应了,也按我说的做了。我给他装上胳膊,他颜面扫地,灰溜溜走出人群。”
宝儿拍着手,望着他爸闪着刚毅目光的大眼睛,大声叫道:“爸——你真行!将来一定要把那武术教给我!”
宝儿爸点点头,继续说:“那人刚走,突然人群中走出一个老先生,到我跟前,亲热地拉住我的手,喊了声——‘耀祖!’便激动地含着泪光,声音颤抖地说——‘这一年多,你都到哪里去了,也不来看我。’我当时一惊,此人原来是教我们书的关继义先生。我立马告诉他,我这一年多都做了些什么;并告诉他,我学完武术那年去私塾堂,想看看他,同窗好友告诉我——‘先生已告老还乡了。’
“我对他说——‘今天怎么能在这里见到先生你?’他告诉我——他老家在这镇东南面的一片竹林里。他回乡后,本想像陶翁那样每日‘采菊东篱下、幽然见南山’。可没有悠闲多久,一个好友,请他到他亲戚家,去教那家小姐读书。他不好推辞,便去了。那家很有钱,在农村有田有地,在县城还开了个大药铺;但为人善良,不嫌贫爱富。那家老夫人说,要我找一个丫头,专门伺候她和小姐……他说罢,回头看了看跪着的女娃儿,满意地连连点头,对我说——‘你看那女娃儿刚才的言谈举止,既有孝心,又有尊严,乃一刚强女子也——!’他手一挥,对我说——‘你在这儿稍等片刻,我到主人家去禀告一下,请人来领走这个女娃儿。’不一会儿,跟随他来了一个身穿长衫、马褂、头戴瓜皮帽的中年男子,走到女娃儿跟前,细细打量一番,对女娃儿说——‘起来,快跟我走,去伺候我们家小姐。’关先生告诉了我他家的住址,又找我要了我的详细住址……”
宝儿拍手道,“这女娃儿,运气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