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二,早饭后,宝儿在家拿了两只昨天打的鸟,准备让他爸做红烧鸟肉吃。他爸让他去拔几个胡萝卜。他在自家地里拔完萝卜,直起身看见虎子妈圆睁双眼,红着脸,冲一个站在她屋前田坎上,头包白布长巾,身穿补丁短衣、缅裆裤,脚穿草鞋的老伯,高声叫道:“你说,你家的大红鸡,从你家院子飞到外面田坎上,让我家虎子抓住抱到我们家了——你这是造谣污蔑好人。你家鸡走出来丢了,闻到我们家炖鸡的香味,就认定我们炖的鸡就是你家的。在这山谷里,哪家没养几只鸡呀?!今后,是不是谁家要吃鸡都得先到你家去问问,你家丢没丢鸡?要是真丢了鸡,还真不能杀鸡吃,得让你到家去看看,不是你家的鸡,才能杀了吃鸡——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那天有人在田里干活,一起身,看见一只大红鸡,在田坎儿上喔喔叫着走;你家虎子正朝大红鸡走去。那人说,他弯下身子锄几下地,再一抬头,鸡和虎子都不见了。那鸡不是你家虎子抱走的,还会是谁?!”老人喘着粗气说完,咳嗽不止。
虎子妈怪声怪调地问:“那人看见那只大红鸡是从你家院子里飞出来的吗?”老伯咳嗽着,摇了摇头。
虎子妈立刻神气十足地大声吼道:“就是说,你家丢的大红鸡,被别人抱走后;我家的大红鸡,不听话,从院子里飞出去,喔喔叫着,在田坎上吃食;我家虎子冲出院门,追上它,把它抱回家,立即将这个不听管束的鸡杀了吃它的肉。看来你家的大红鸡还没有死。你赶快到各家的鸡圈去找找——”
不等虎子妈说完,一个又干又瘦的老婆婆,拄着棍子,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到老伯伯跟前,有气无力地说:“算了,算了——!莫找了——!也别生气了,真要气出个好歹来,我们就更遭罪了!人在做,天在看。我们丢鸡免灾,偷我们鸡吃的人,老天会记住的……”说罢,伸出哆哆嗦嗦的手,拉着老伯伯的衣襟,摇摇晃晃地走了。
宝儿看到听到这一切,心里很不好受,立即绕道跟随两位老人,直到看见他们进到一间茅草屋里,才转身回到厨房,对他爸讲起此事。
宝儿爸想了想,说:“等你爷爷回来,去你伯父家的鸡窝看看——她家的鸡要是没少,那炖在锅里的鸡就是人家的。要真是这样,这女人的良心儿也太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