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区子每的后脊梁一下子就燥热潮湿了起来，但双手却倍感冰凉甚至有些发抖，紧接着吞了一口口水说，“您还没走呢？”

后视镜里母亲的妆容依然慈祥，虽然身着火花当天的寿衣，但气质举止和往常无恙。

“还没呢，他们来催了我好几次，我说再等等，再等等，你总会来的，你一定是去忙什么事情了吧……”母亲坐在后座，安然无恙地和坐在驾驶位置上的区子每一字一句，不紧不慢地诉说着，“他们说要是过了9：00再不来，我就得跟他们走，要不然就得一辈子困在这里了……”

区子每看了看手上的手表，刚刚8：36，“还好，现在还不到时间，您现在就安心去吧，跟他们走吧……”区子每故作镇定，虽然他内心还在慌乱，但看着后视镜里母亲的面容，他只能冷静、安抚地说，“我昨天在您家里收拾，以后我就住那儿，另外，我还把家具都换成我喜欢的样子了。您以后要是想回来，我一直都在……”

母亲笑笑说，“好好好，我早就知道你想弄个什么图书馆在家，对吧，你就按自己喜欢的来，孩子也都大了，以后要多为自己考虑考虑，想干什么就干，喜欢什么就做，不用考虑别人的想法了，我就是太考虑别人了，这辈子都迁就……”

区子每盯着后视镜里母亲的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妈，我知道了，您放心去吧，以后逢年过节、清明十五，还有您的生日我都会跟您打招呼，您不用太惦记，对了，我一会儿还跟那个家具店老板韩姐约了，去她店里挑一些合适的家具……就这么着吧？”

母亲也点点头，面露微笑和满足地说，“好，好，好，以后你多保重，别回家太晚，别太晚睡觉，我走了……”

“好的，好。”区子每话音刚落，后视镜就空无一人了。他这才敢回过头，仔细打量着刚刚母亲坐过的位置，然而并没有呈现任何被坐过的痕迹，就连正放在刚刚母亲落座位置的纸巾漏在最上面站立着的纸巾，也还保持着原样。

“叮铃铃……”一不留神，区子每就被从车前自行车道旁骑过去的自行车铃声吓了一跳，原来已经有三三两两的殡仪馆工作人员来上班了。

此时的区子每也回过了神，但是，眼泪却不住地往下流，他张着嘴，但却一点声音也没有，时桀仿佛都安静了，安静到他连自己的哭泣声都听不见……

清晨的阳光这时终于投过了厚重的云层投射到了大地，区子每的汽车面向正东，阳光照射得他越发地睁不开眼睛，加上泪水浸湿了眼角，他的目光中七彩斑斓，内心却异常苦涩、阴冷。

“刚刚我是不是鬼打墙了？”内心在反问着自己，他解释不了，他思考不明，他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是真是假，但唯一确定的是，他又看到了母亲，原来，最后的告别，是在母亲离世之后。

区子每一直信奉着一个道理：如果科学解释不了的事，那就不要解释了，索性一并接受。刚刚的事情，区子每说给谁听都不会被相信，最多被扣上个“思念过度致幻”的帽子。

平复情绪后，他启动了汽车，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刚刚的事情不管真假，自己记住，不要遗忘，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