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言愣了愣,张了张嘴,却又什么也没说。
杨怡又好气又好笑,平日里都没见过他这么笨,这么到这个份上了,到还糊涂了。
“你怎么不问问……那个人是不是你……”
……
一切的一切,渐渐地散开,从前到现在,美好与甜蜜,像是一场荒唐而又虚幻的梦,情字真切,但人如黄粱。
蜿蜒的血迹慢慢在雪地上渗开,如一朵娇艳的死亡之花,盛开在荒凉的西北,慕言望着天空,眼皮也快要压不住心底那股深深的疲惫,耳边是刺耳的嗡鸣,世界像是被深埋在水里,无力,压抑。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这时,一个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模模糊糊地听到似乎是在叫自己的名字,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分辨了。
睡吧,睡吧。
他告诉自己。
……
医院是世界上最特殊的地方,它既一直见证着生命的诞生,也又持续目睹了生命的消亡。
在急症室的这面墙,胜过了世上所有的教堂,因为你几乎每天都可以在这看到站着,坐着,跪着的人,面对着那面白墙喃喃祷告,一墙之隔,就是生与死,就是永别。
但是现在,这个走廊里只有四个人。
一个看上去年纪在四五十岁的男人,拄着拐杖,一旁搀扶的女人应该是他的妻子,旁边的椅子上,还有一个小女孩,盖着一件外套睡得正香。
杨怡站在走廊的另一边,看着刺眼的红色灯牌,下意识地又缩了缩身子,似乎有意和他们分开,说不上来是愧疚还是别的原因,她一直不敢和幕言的家人说一句话,就只好这么远远的看着。
这时,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一个大夫走了出来。
慕言的父母第一时间冲了上去,连忙问:“大夫,我儿子怎么样了?”
医生面露复杂,她退了一步,微微欠身“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是,还是没有保住……”
慕言的母亲一听,眼泪就已经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赶忙抓住大夫的手,作势要跪下来
“我求求你,大夫,无论如何都要救救我儿子,求求你了……”
大夫连忙拉住她,眼里满是复杂,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消亡,而自己却又无可奈何,这又何尝不心酸呢。
但她又能做什么?除了一直重复“抱歉”,她真的再也想不出什么能够安慰人的话。
慕言的父亲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手里的拐杖也掉在了地上,然后整个人颓然地靠到墙壁上,抬头看着天花板出神。
他想起了慕言几天前还和他吵过架,原因就是因为他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起这个家里,于是慕言就跟他说他不念书了,打算跟着几个邻居去江城打工。
他当时就掀了桌子,气地骂他败家子
“老子就算还有一口气,也要把你供出来!”
最后两人不欢而散,已经几天没有说过话了。没想到,上一次见面时说的那句“老子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这么快就应验了。
正当他发呆时,突然听到自己的女儿在叫他
“爹爹,玲玲好饿,哥哥呢,不是说要来接哥哥回家吗?”
小孩的眼里没有大人的灰尘,他们的世界很简单,又爸爸,有妈妈,有哥哥,有姐姐,有家人,有吃的,有玩的,就已经是幸福了。
但是,往往越是这样,知道真相后的悲伤不比成年人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