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张虎将收集过来的枯枝败叶,小心烘干,干透,搓碎,再用河边的磨坊磨细。
幸亏是在汉中,这磨盘是水力的,要用人力的话,他们这一群饥民可搞不定这活。
掌控自己这边的团伙相对容易,但另外两个团体就没那么简单了,宗教效果也不大,一旦抱团排外,想撬开这壳子就很难了。
张二牛没有做什么过激的举动,只是用水杨酸救下另外两个团伙中的伤员,取得一定的好感,同时宣传一下大同教,留下初步印象,拉住他们三天,告诉他们,三天后必有转机。
回到张家庄的营地,张二牛一路上思考如何加强己方的武力,希望不能寄托在别人身上。
办法很多,但缓不济急,主要是缺乏工具,近一千的流民,只有一把斧头,几十把柴刀,铁器少得可怜。
斧头就是张二牛自己持有,是他平常劈柴用,逃慌途中一直斧不离手,珍惜得狠。
想来想去,想到藤甲,顿时豁然开朗,现在完全不需那种精制的藤甲,只要能应一时之急,对比另外两个团伙有优势就行。
没藤甲,披个竹编篾片也比赤手空拳强,还有竹枪也整上,武力值嗖嗖往上涨。
想到办法了,连夜带人去砍竹子。
还好,是在汉中,草木尚算丰盛。不像陕北旱得寸草不生,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第二天,男女老少齐上阵,忙了整整一天,编成竹甲三十副,竹枪两百条,竹编头盔五十顶。
选出三十个青壮编成三队,这兵甲一戴,肃杀之气油然而生。
黄家堡箭楼上的黄世仁黄老爷看着这场景,脸色顿时一片铁青。
这些天,黄老爷一直在观望着堡外流民,本以为流民碰上个他这硬钉子,吃点亏就会自然散去,没想到一两天的功夫,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蕴酿出这么一个祸种。
不怕流民造反,就怕流民有组织!
黄老爷怕的不是那些兵甲武器,是这背后的组织能力。
黄老爷是万历时期的举人,黄家发家到他这一代才三代,背景不算深,科场无功,官场无望,才回乡整治家产,将希望寄托在下代。
黄老爷是个把书读透了的真正读书人,深深明白士族传承千年不衰的底层逻辑就是组织二字。
一旦有了组织,哪怕再弱小也算成了气候,有潜龙之姿。
不成组织,顶多算流贼,流贼是成不了事的,不过癣疥之疾,伤不到根本。
儒家之所以成为千年显学,就是儒分两脉,一脉法家立法度养龙,一脉本宗道德御龙。
名为龙脉龙气、实为人文法网。
谁掌握人文话语权,就掌握了天下,这才是士族的真正根基,明为皇权,实为士族。
所以,儒家不怕普通的造反,但对有组织的造反就特别敏感,因为这触碰了他们的根本。
黄老爷下了箭楼,回到书房,立即磨墨写信,招来心腹下人黄朗,吩咐了一番,打发他连夜缒墙而出,给在汉中府读书的四儿子黄四郎送去。
又招来管家与护院的把头,吩咐给护院与庄丁加餐,加强操练与防备。
堡外另两个流民团伙看张二牛他们操练,大部分人都没什么兴致,不认为靠着几块竹片就能破堡,也没有嘲笑,饿着呢,没力气笑。
唯有带头的刘大春与李满谷隐隐有所察觉,这是针对他们来的。
这两人,一人是做行脚生意的,一人是长工头子,多少有点见识。
有心学习,但内部人心不齐,有心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