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危急,薛昭没给两人说话的时间,直接把萧决岭带到了发现问题的船只战船边上。
他蹲在战船底部,指着已经有些开裂的船底说道:“王爷,战船底部开裂,已经不能再支撑海上作战了。”
海上作战战船是关键,若是在这上头掉了链子,那无异于是在自取灭亡。
萧决岭紧绷着脸,他深知事情的严重性,“都是如此吗?”
薛昭道:“加上备用的二十只战船,一共八十只战船,末将初步统计了一番,能用的不超过三分之一。”
战船有损本该一早就察觉的,但他们之前跟海寇交战几乎都是在陆地上,根本没人会想到去检查战船是否有用。
当初刘锋统御之时, 因为没有海战经验,也不曾检查过这些。
如今这烂摊子直接落到了萧决岭头上。
萧决岭眼底弥漫上点点寒意,问:“查明原因了吗?人为还是自然战损?”
对此,薛昭冷嘲一声,“东南府几年无战事何来战损一说,末将全都仔细勘察过了,问题出在造船用的铁钉上,从一开始,这批战船就是不合格的。”
萧决岭眸光一闪,“战船都是工部负责建造的,工部造船工艺精湛成熟,正常情况下是绝对不会出现问题的。”
薛昭点头,“战船本身制作工艺没什么问题,出问题的船只均是因为使用了生锈的铁钉,这批战船,外表虽然使用新的铁钉,可内部和船底,均是用已经生锈的铁钉。”
“生锈的铁钉本就是次品,再加上战船时常泡在海水里,导致铁钉和木头之间极易开裂,若是再遇上撞击,船可能直接就沉了。”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萧决岭开口。
薛昭不置可否。
工部有明文规定,战船的船底必须使用全新的铁定钉结而成,绝不能有丝毫差池,可眼下,却有人公然鱼目混珠,拿战事开玩笑。
“不仅如此,末将还有别的发现。”
萧决岭眼底已经是森森寒意,一听这话,更是不悦,“说。”
薛昭带着萧决岭往回走,约摸一炷香的时间,他们走到了停放备用战船的内陆港口,备用战船整齐的停靠在岸上。
“比起方才的那些,这里的备用战船才是最危险的。”
萧决岭一言不发,顺着薛昭的视线看过去,船只完好无损,看不出什么问题。
这时,薛昭解释道:“方才的战船,只是使用了生锈的铁钉导致船底开裂,可这里的备用战船,除了船舱使用铁钉之外,其余的地方,均是使用生胶固定,生胶防水性差,船只一旦下水,不久就会开裂,顷刻间就会沉没。”
也就是说,这里的二十只备用战船,全都只能当一个摆设!
“工部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敢在战船上偷工减料。”这种要命的银子都敢贪污,可想而知工部内部已经腐败成什么样子了。
“此事事关重大,末将已经下令封锁了消息,免得军中人心惶惶,但必须尽快解决,因为这件事瞒不了多久。”
萧决岭犯难了,一时间,他上哪去找战船,工部腐败至此,可想而知整个东南府的战船会是个什么情况。
他叉腰思索了一会,随即问道:“鄱建援军的战船可用的有多少?”
薛昭:“鄱建水军这几年被皇帝看重,工部不敢在他们那儿偷工减料,就目前掌握的情况,他们那边没有出现咱们这种情况,二十艘战船都能用。”
说话,他又补充道:“加上咱们的,目前咱们手里最多四十艘战船能用,跟海寇比起来,还差了些。”
“海寇本就熟识水性,海上作战更是他们的强项,若是我们不能在兵力上与之匹敌甚至碾压,恐怕很难取胜。”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了战船,海上作战就是空谈,再好的计策、再好的兵力都是白搭。
“现在从鄱建再调支援来得及吗?”萧决岭把希望寄托在了鄱建水师那里。
可薛昭却摇头,“来不及,除非推迟日期,但这恐怕会给海寇反扑的机会。”
又是一阵沉默,正在萧决岭和薛昭束手无策之时,一直跟着没说话的路晚岑开口了,“要不咱们去抢怎么样?”
萧决岭和薛昭皆是一怔,旋即齐齐看向她。
路晚岑眨眨眼,“我们没有,但敌人有啊,经过之前的交手,敌军已经伤亡不少了,他们现在是人少船多,总会有疏于防范的时候,咱们速战速决,抢到手就跑。”
“老太爷说过,出奇才能制胜。”
有理,可行,虽险但回报大,两人都不免开始考虑这个法子的可行性。
路晚岑经过漫长的等待,终于等到了两人的一致意见,抢!
既要出其不意,那就说干就干,薛昭立刻去点兵布局,又让人寻了十几艘小船,他要给海寇来个声东击西。
路晚岑本来也是要跟着去的,结果被萧决岭一把拉住。
“这么多日没见,你不想跟我说说话?”仔细算算已经有十来日了,给萧决岭想坏了,可看路晚岑的样子,好像一点都没想他。
“刚才不是说了吗?”路晚岑不解,但还是说,“我最近跟薛副将学了不少,跟在他后面捡了不少人头,真过瘾。”
“他夸我厉害呢,说我天赋极高,有朝一日能当大用。”
虽然她没什么志气,但被人夸总还是高兴的。
“哎呀不跟你说了,等我抢完回来再跟你细说。”
说完路晚岑一溜烟儿的跑了,萧决岭抓都抓不住,手僵硬在半空中,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他只能孤独的喊出一句,“小心。”
这一刻,他竟不知道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这天晚上,他没有离开港口,而是一直站在路晚岑他们离开的地方,宛如一个望夫石...不,望妻石,吹着咸咸的海风,盼心上人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