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没想到之前的风流韵事还有如此内情,四下里议论纷纷。众人之言透过游廊外的竹林,一字不落地传到三层的小阁楼上。
这一日,曹府太夫人邀李峑母女过府一叙,太夫人和李夫人相谈甚欢,就让身边的彭妈妈领着李峑四处转转。见彭妈妈恭肃稳妥,李夫人欣然应许。
见李峑在花园里不小心弄脏了鞋子,彭妈妈仔细看了看:“小姐一会儿不可这般回去,请到一旁稍坐,老身去取些鞋袜过来。”李峑自知鞋子脏了仪容不妥,就由彭妈妈引着上了阁楼。
待李峑在顶楼坐定,彭妈妈又对小唯说:“老身不知小姐喜欢何种样式,请一同前去挑选,片刻就回。”李峑想着本来就在曹府,客随主便,就让小唯一同去了。恰巧看到了抄手游廊这一幕,李峑哀伤得不能自已,当年,原来是这样啊……
此时,骆疆也仿佛有所感应一般,蓦然抬首,目光如炬般投向竹林后的阁楼。李峑的眼泪早已决堤,哭倒在地。隔着雕花窗棂,二人遥遥对视,纵使心中藏了千言万语,只能无语凝噎。
“啪嗒!”
李峑手上戴了好些年的紫金砂手串,突然就这么断了,劈劈啪啪地散落一地。就像这多年的感情,终是留不住。
那竹林后的阁楼深处,一袭天水蓝的衣裙不住地颤抖。一滴泪掉落下来,骆疆仿佛看到了,她还是爱他的,他的眼中依次闪过无奈、挣扎、绝望和解脱。
最终,骆疆放弃了曹家的生意,带着父亲回去求医问药。李峑回到了曹府后面那个小小的院子,却再也没有出过门。此后,再没有人提过那日发生的事情。
三个月的时间一晃而逝,曹家定下腊月间成亲的日子就要到了,李峑被李夫人带出去采买,下意识经过骆疆曾入住的客栈。那街角有一个巨大的商业布告,众人议论纷纷,就算是布告,也属实有些太大了。那是三层楼高的粗麻厚布所制,一阵大风吹过,厚布微微掀起一角,背后竟然有字!李峑直觉不对,让小唯暗自遣人悄悄将那些字抄回。
待看到那大布告背面的内容,李峑惊呆了!
——字里行间全是二人从相识到相知的一切言语。这是他最后在向自己表明心迹。他最爱的人,还是自己。
李峑心痛到无法言语,却只能任由心痛,什么也做不了。
从古至今,媒聘为妻,奔则为妾!倘若自己不管不顾地去找他,那么自己只会一辈子抬不起头,连累父母兄长为人唾弃!
一不留神,李峑左手被尖利的发簪划破,鲜血顷刻间涌了出来。小唯吓得赶紧冲出去找郎中,李峑却全然没感觉到疼痛,只是看着红艳艳的血一滴一滴掉落在地,绽开一朵朵大小不一的圆润血花。
那红色的血花越开越多,触目惊心。
李峑流着泪笑了,嘴里满是苦涩之意。
上天,终是不允。
不一会儿,郎中赶来了,将李峑的手细细查看,上了药又层层包扎得严严实实。
冬月的天,寒冷入骨。
李峑看着包成粽子的左手,一丝苦笑爬上嘴角。以后,怕是再弹不了激昂澎湃的大乐了。
那筝剑合一的情景,再也无缘得现。
这一次,是诀别。
他有他要承担的责任,我也有我肩负的使命。
两人终究是有缘无分。
认真算起来,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不过十六日,却,无以忘怀。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