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这一生何时有过做好万全准备的时候。”狄仁杰苦笑摇头，“休说老夫了，纵是这世间众生，又有几人能万事俱备只待东风，大抵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故而老臣当初在见到陛下之时才会觉得惊为天人，就想啊……这巴州到底该是个什么仙人所在，竟能将陛下磨砺得如此睿智。”

李贤沉默不语。

对狄仁杰这番话有些琢磨不透。

片刻后才叹道：“大概就是丘神勣堵到朕门口的那一刻才醒悟过来吧，这世间有太多的事需要自己主动去搏了，坐，只能待毙。”

李贤不觉得狄仁杰能想到穿越这种荒诞的事儿，这话也该只是他兴之所至的感慨而已。

这话引来了狄仁杰的赞同。

“是哇，生死关头总能让人如醍醐灌顶一般醒转，老臣一时竟不知道是该感谢丘神勣还是该憎恶他了，若非他，我大唐也迎不来如此睿智的君王。”

或许是蒸馏酒太烈，狄仁杰带着些醉眼惺忪，李贤便吩咐高求搀扶着他。

“狄相此言朕不敢苟同，苦难向来不值得歌颂，若无丘神勣，若无武曌，朕也该是大唐最英明的君王！”

酒精的作用下，李贤似乎更为代入章怀太子的记忆，一时间竟有几分少年的风发意气。

“哈哈哈！不错！苦难向来不值得歌颂！陛下，时日尚早，不妨去那间无名酒肆转转？”狄仁杰突然开口建议。

李贤略微思考了一下就点了点头。

明日早朝就该“收网”了，这时候暴露自己和无名酒肆的关系也没什么影响了。

……

天气愈发入秋，地平线尽头的斜日照在人身上也不再酷热，反倒一阵微风吹来，还略有凉意。

未及宵禁，长安街头依旧热闹非凡，张府坐落在长安城的“权贵区”，这一片的人对于达官显贵见得多了，即便见到李贤这个皇帝也不会太过惊讶。

更何况还有千牛卫兵守护在两侧。

从张府到无名酒肆也并不远，两刻钟不到的功夫，李贤和狄仁杰便穿过长安城的权贵区，到了相对寻常一些的百姓居住的区域。

相比于权贵区，这里的宅子就朴素了许多，也充满生气了许多，没有一片片围起来的高墙别院，商铺紧挨着商铺，住宅紧挨着住宅，除了一条正街外，就连两步宽的小巷都极为稀少。

这里的百姓见到皇帝出巡也惊奇了许多，只是碍于千牛卫在一旁，只能远远的躲着，不敢向前来。

此时的千牛卫显得紧张了许多，不光紧紧围在李贤和狄仁杰身边，眼神更是警惕的对着周围不断扫视。

李贤也没有去纠正，李唐复立没多久，这时候还算不上什么太平的日子，朝中都波谲云诡的，更不要说在皇城之外了。

没必要拿自己的安危去赌这些千牛卫的九族。

一群人簇拥着来到了无名酒肆门前。

此时无名酒肆显然又打烊了，商铺房门紧闭，外面更是挂了個售罄的木牌，并贴心的标注了明日开业的时间。

这大抵就是大唐最幸福的打工人了，早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能将商铺里的酒全部售罄，而后一整天的时间就是躲在铺子里呼呼大睡。

李贤朝着左右示意了一下，便有人走上前，叩响了商铺的门。

门里瞬间传来赵石不满的吆喝声：“今日酒卖完了！没看牌子吗！明日再来！”

一听这话，一旁的高求直接扯着嗓子喊了起来：“赵石！圣上来了！”

商铺里瞬间一阵哐当作响，不一会儿，商铺门就被拉开，赵石一脸紧张的跪俯在门口。

“卑职见过陛下！”

李贤点了点头，“朕与狄相只是过来瞧瞧，你且侯在一边吧。”

走了那么久的路，狄仁杰酒醒了许多，吆喝着就朝铺子里走，“那酒窖藏在何处？带老夫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