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阳内城是一个三院结构,与大多数渊族院落风格一致,分为左院、后院和右院。内城只有一个正门,正门也是内城的城门。院子的中间是巨大的操演场,四周是设有望楼的高大城墙。每个院子独立,用一人半高的厚砖墙隔离,中间留有射击孔,上面是砖瓦顶。整个内城呈青绿色,宛如锦辰的家乡。
感受到一丝熟悉,锦辰引马走向左院。方才骑到门口,从门里便来一人。
“老爷好,我是这个院子的杂役,叫阿信,有事尽管吩咐。”门里出来的人说道。没等锦辰反应过来,阿信便上前拿过缰绳牵起了她的马。
“哦,谢谢。”锦辰有些惊讶。从记事起,她一直是服务别人的,直到参加龙卫训练,也从未享受过他人的服务。
阿信把马牵到左院门口旁的马厩边,锦辰下马再次感谢了他。
“别客气,大人。我只是个布衣。等会儿我把您的东西送到房间。”阿信显然也没见过如此回应自己的虬卫,两人之间有些互相谦让的尴尬。阿信从马上取下锦辰的包裹,随后快步闪入了左院中。
锦辰慢慢走到门口,跨过几乎她小腿长的门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院子。院子的前方和左右都是连排的房屋,左侧再往远是内城城墙,右侧则是与操练场隔开的高墙。房屋里有十字形的步道,两侧都种上了一些两人高的小树。其余的部分都是修建整齐的草地。房屋前都有外伸的过道,上面有瓦片顶,可以平日里避雨。“这样也不用怕雨淋了。”她想到。
“你是端木锦辰吧?”一个声音突然叫住了正在四下打量的锦辰,那人站在过道左侧,注视着她。
“是的,指挥使大人,我来报到。”锦辰立刻认出面前之人铠甲上的金银丝线,那是军官铠甲特有的标志。
“很好,不必多说了,我是蒙棠,左指挥使。”蒙棠慢慢走近,露出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女人的面庞,眼角有些微皱纹,乌黑的头发被结实地盘在脑后。
锦辰盯着面前之人的脸,有些难以置信。在她的印象中,从来没有女性能够成为指挥使级别的要员。然而,她只顾着思考,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正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人。
蒙棠并不介意被打量,好像这对她来说再正常不过。“很意外吗,一个女虬卫能成为指挥使。姐妹们还是很欢迎你来的。”她又走近了一些,平视着面前这个有些拘谨的小姑娘。
锦辰意识到自己无礼了,脸一下子羞红,“啊!真抱歉指挥使大人,我没有对您有任何意见。”她赶忙说道。
“没事,你这一路舟车劳顿也辛苦了。”蒙棠温和地说道,眼中透出关切的神色。“你这一头秀发是真不错,只不过以后来了这里,每天都要盘好再出去。”她的目光停留在锦辰那引人注目的红色头发上,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赏。拍了拍锦辰的肩膀,蒙棠微微一笑,转身便走。“跟我来吧,我带你介绍一下这里。”
“在第一个院子里,左边是议事堂,左院会在这里讨论军事和守备的事情,旁边的是我的书房。院子右边是哨位间,平日里会有虬卫值班,旁边是机要室,我们会在那里整理波阳的军情事务和资料。”蒙棠逐一指着不同的房间介绍道。
两人一路穿过第一个庭院,穿过了一间房屋,又来到一个四四方方的庭院。蒙棠指着庭院靠左的房间说:“这是你的房间,正中间这个是我的。旁边是两个偏房,会住其他的虬卫,但是跟我们关系不大。”在蒙棠和锦辰的房间中间是一个过道,走过去又是一个小院子。“这里是武院,你可以在这里练练刀法或者跟别人切磋一下,要是我有空的时候也会过来。”
介绍完左院后,二人走出了院子,沿着左院的墙壁往后院走去。
“等会你会面见王女,我相信你来之前已经接受过礼仪培训。我只有一个要求,只要王女不直接跟你说话,你就别开口,我来跟她说。我知道你很累了,但是我们还是得在今天先见一面。”蒙棠快步走在前面,锦辰则小碎步跟在后头。
两人走过种植在操练场两侧的一排排银杏树。时至穫月中,银杏树的叶子早已枯黄,金黄色的叶片随着风不断飘落,轻轻落在所有人的肩头。操练场上偶尔传来士兵训练的喊声,给这宁静的落叶声平添了几分活力。王府内的虬卫数量并不算多,到目前为止锦辰仅看到了不过千人。
走到后院正门前,他们看见两个笔直站立的虬卫,右手垂放,左手托着一个盾牌,军刀挂在右侧腰间。银杏树的叶子时不时地打在两人的脸上,有的落在了铠甲的缝隙里,但两人仍如石头般岿然不动,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看见锦辰对着王府大门有些犹豫,蒙棠微微皱眉,但很快恢复平静,再次示意了她一下,领着她进入了王府。整个后院就是汾南王的王府,结构上与左院类似。第一个院落的左侧是书房,右侧是议事堂。兵库藏在书房旁边的一个单独房间里。再往内一个院落,是各个王子们居住的地方,右转进入的另一个院落,则是王女的空间,两人匆匆走进了进去。
“王女平日里不喜欢呆在大殿中,反而是喜欢这种小门小户的房间。”蒙棠一边走着,一边给锦辰介绍王女的喜好。
“就是这里了,你在门口等候片刻,我去请示王女殿下。”蒙棠将锦辰引到一个房间门口,随后独自走了过去。她在门口站定,弯下腰,轻轻敲了一下门。门上有花纸黏贴的窗户,墙上的一个窗户微微敞开着。
尽管在内心中无数次提醒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但真正面见王女的时刻,锦辰还是感到一阵紧张。她的手心不断出汗,开始担心起衣服上的皱褶和散落的碎发。她多么希望能有两个时辰来整理仪容,再来面见王女。这么多的担心如同潮水涌上心头,锦辰感觉自己就像被拽出水面的鱼,如此地无助与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