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林,界壁赋予万千生灵修炼福祉,而今你与整个槃界背道而行,如你一心执迷不悟,吾辈仅能将你斩首示众。”
“林老鬼,活了千年还妄图作妖,数千正道魁首集聚于此,奉劝你早日打消染指界壁之图。”
斥责、谩骂、诽谤,顿时间强加于他的头顶。
“老鬼,看在你对我有授业之恩,将你槃魂双手奉上,自废修为,在那霓兰山上当个孤寡老狗,我还能在你晚年评价上勾勒行善积德的光辉形象。”
程林不语,只不过是随手点拨一介草寇,狐假虎威、信口开河,魂尊、魂仙相互应和,只有些许几人窃窃私语。
“许念,当年我不过是将你认成是路边野狗,圣母心泛滥之举,那绵薄槃承即便是交予一位视医都能治好我这老眼昏花的毛病。”
“你也不必为你袒护什么,就你所写《槃界》那不知廉耻的历史,背后所取利润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不过,说是记实录,呸。”
“我看,不过是些记载诸如扶老奶奶过马路都要大肆宣传的小生单而已。”
许念脸色阴晴不定,手中玩弄的玄品阎息笔被抓的满笔油光。
在场所站绝大多数魂尊、魂仙多少受过他的点拨,此番骂许念,没有嗤笑一番,反倒是让现场陷入良久的沉默。
“一派胡言,诸位,《槃界》所录,在场各位都能证实,槃界历史一览无余,以这支阎息笔所记,即便众尊不相信鄙人的人品,也应了解阎息笔对于一个纪史者是何等的认可。”
听到许念这一番自证之词,众人内心的慌张如初见霓虹的夜空般消散,他们注重的是声誉,他们还需要立足,并非像程枫这种所有人都与他背信弃义的孤家寡人可以舍弃任何东西。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程林,槃魂速速交出,否则我卑剑阁倾巢而出也要将穿魂街灵族覆灭。”
身后是破碎不堪的界壁,灵魂中是遥遥无期的槃元。
界壁的奥妙远远超乎他的想象,就连此刻界壁上的破碎也有可能只是界壁掩人耳目的假象,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使劲浑身卸数对界壁也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槃魂,就在这。”心念一动,自身灵魂缓缓从脑中浮出,近看只是人们所说鬼火之色,中间有一类似苹果核一样位置的核心在闪烁着光泽。
槃魂从他的脑海里出来,他的身体机能迅速衰退,无多久整个身躯就呈现出一个木讷老人们模样。
他的双手不断反转,经过不断旋转的的槃魂狂躁起来,在周围爆发出了强大的冲击,也给了程林本身极大的创伤。
界壁传来一声声清晰的玻璃破碎之声,不断有碎片掉落,再生。
“上,夺了槃魂,界壁的力量不是他能撼动的。”
“界壁会再生,程林,你下辈子再后悔你这愚蠢的行径吧。”
程林感受着他们传来的攻击,心中笑意更甚。
“各位魂尊魂仙,我们来日方长!”说完此话,程林整个身躯悍然爆炸,连同槃魂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界壁的碎口越来越大,槃魂的冲击力远远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界壁碎口中两缕灵魂,气息微弱到难以察觉,堂而皇之地进入了槃界,槃魂爆炸的余光、魂芯将他们团团包围。
直到过去数千年,界壁破损早已恢复,但这件事给槃界的影响力无疑是巨大的。
“槃?别开玩笑了,传说而已,你真信啊?”一家大小儿在院子烧柴火,小弟看着这生生不息的火苗,不由间看得有些出神,脸颊鼓起,对着其兄长天真地抱怨:
“哎,哥哥哥,你看看,这火烧的像不像《槃界》中所说的那颗槃魂出来时的样子。”
“像,像,更像你四岁时遇到的焰头鱼。”张明德摆弄着炉灶,生怕火一个灭了,这好不容易上山采的药材就这么付之东流。
“我说真的,别扫兴致啊,你歇着你歇着,我来帮你烧。”
肩膀松了松,将手里的树枝递给张玄,张明德把位置让给了他。
“熬一刻钟,火势四七分烧,别马虎了,不然咱们今晚都得挨饿。”看着眼前浮夸的弟弟,轻声提醒。
那淡蓝色的双眼,眼神中是青年拥有的澄澈,因为常年的自力更生,十六七岁的脸庞上写满着干练,给人的感觉无疑可靠。
其弟张玄,拥有着和他一样的如天空般澄澈的双眼,但年幼的年纪在之中增添几分稚嫩,八岁时跟随他进山采药,三年的时间在其兄长身上学到的本事十之八九。
“哥,你说程林真的存在过吗?如果真存在,为啥我焰头鱼被抢的时候那槃不来帮帮我啊。”大概是烧药的时间过于漫长,他已经打起了哈欠。
一炕浪指敲到张玄的脑门之上,用钳子稳住张玄的手,叹气道:“不清楚,我只知道再晚点家里又会起一次火。”手中钳子加大力度,连带着张玄手上的嫩肉一起发红。
“痛痛痛,松手松手,不睡了不睡了。”
缓过一口气,用另一只手扶住树枝,憋屈道:“干啥嘛,又没真睡着,老是用这死钳子干什么。”
“是没睡着,只是在钓鱼而已。”说着将手中钳子当成鱼竿,模仿着姜太公垂钓时的情形。
“哥,想吃鱼,送完药了咱去买一条,这次你去核,肯定不会炸锅了,嘿嘿。”张玄不像是刚刚受到惩罚,甚至更像是追随初晨的少年,向阳而生。
张明德拿起一面盆,从缸中盛起一盆水,放在台上,用手做出“请”的姿势。
张玄手中动作麻利,脑海灵魂不断旋转,丢掉手中木棍,炉灶火焰仍是井然有序,比树枝操控更加的得心应手。
半个时辰的活,硬生生压缩到一刻钟,炉灶的药香四溢,没有因为这急功之举导致药的成色有所下降。
“你这一折腾,两三天不想干活了?”
“哪里的话,我这是担心舅母身体,大病不得耽搁。”说是这么回答,但眼神中的恨意掩藏不住。
“担心什么,担心他们没把我们赶出来吗?”
“不说了,烦。”拿起一旁药瓶,一勺勺将锅中苦药装进,活像没地方撒泼的野猴。
等到锅中榨不出药水,也一并将残渣塞进。
“停停,这些你装进去干嘛?”
“卡她喉咙。”
“...”
穿魂街,灵族小贩在安魂山中唯一允许的交易点。
哟呵声不断,看到张明德两兄弟来到此处都不由得调笑了一番:
“玄儿玄儿,来看看,上好的焰头鱼,杨叔刚从灵池抓的,你瞅瞅,还库库冒火呢。”眼前的瘦削男子,背后背着个大鱼篓,在街上被人称作杨叔,是村里名声不错的“捕鱼匠”。
由于技术不错,再加上有话直说的爽朗性格,也有不少的买主,现在鱼篓的满象,应该都是买主无疑了。
“好了,杨叔别打趣这小子了,脸皮薄。”张明德率先出声,阻断了杨叔继续打招呼的想法。
“别啊,两娃子是不是又要去找张符那个王八蛋,带上我啊,我还能帮你们讲句公道话。”
“不用了杨叔,我们只是去送药,没想着遗产。”
杨叔听了这话,凑到张明德的耳边,用鱼篓隔着自己和张玄两人:“小德,遗产就在你们家族的养心寨,我想,你父亲也不会想看到你们为生活而奔波,对吧,张阳。”
说完这话,他拍了拍张玄的脑袋,笑呵呵地说了一句:“行行行,不逗小玄了,我要去王婶家,咱们顺路。”
其乐融融,即便是在这种吵闹的集市上也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对劲。
“不凑巧杨叔,我要去给张玄买床单,前天烧药不小心倒床上了,一股味。”举起手掌在鼻尖扇了两扇,讪笑道。
“嗯对对,那药里加了兰芫草,味冲死我,怎么洗都洗不干净。”张玄应和道,甩开杨叔的手来到张明德的身后。
杨叔笑容一僵:“这样啊,成,那我先去给街坊们送鱼了,改天见啊。”
拍了拍张明德的肩膀,走过他继续吆喝:“哎,王姐王姐,这是咱刚弄的鱼......”
“跟老阿婆似的没完没了。”张玄翻了翻白眼,对着张明德的肩膀做了个扫灰的姿势。
“有天赋,你那语气我差点都信了。”
白了张明德一眼,自顾自地往前走。
“哥,这遗产究竟有什么他比你还着急?”进到一鱼摊,和杨叔也算是老伙计,不过是个瞎子,在他们那队里就嗓门大,能把鱼吼出来,姓薛,人称金嗓子。
张玄在这鱼摊前不断拍着鱼脑袋,像拍西瓜想要拍出个好坏。
“我又不是咱爸,哪知道那里有啥,那家伙藏东西连娘都拦着。”
“那算了。”拍了拍鱼脑袋,本来就半死不活的鱼彻底断了气。
“这摊子鱼真是不经折腾,哥,这条就买了吧,省的别人剩一只卖不完。”张玄抱紧张明德的腿,只比张明德矮一个头的张玄此时此刻像小孩一样求着张明德。
“施主,大不必如此,万物固有一死,不过比谁活得精彩,死亡不过是烟花燃尽,我们与其为了眼前的空筒而操心,不如将珍贵的灵币放到其他更有生命活力的焰头鱼。”金嗓子拨弄手中念珠,喃喃开口。
“金嗓,凭你这一句,死的活的我都要一条。”张明德有所感触,穷小子豪情了一回。
“薛某感激不尽。”
从鱼摊出来,两人背后都是一条二十公斤重的丑鱼。
“这鱼吃什么长大的,这么重,这灵池也忒养鱼了吧。”张玄满头大汗,穿过整条穿魂街,路上还需要应和他人招呼,饶是八岁就上山的他也吃不消。
“到了,小玄把鱼放过来。”
接过两头鱼,放进腰包,两条鱼身霎时间无影无踪。
“我早晚把你这腰包偷了。”嗅了嗅自己的身体,连自己都露出了鄙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