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料是劫匪同伙,恐腹背受敌,便虚晃一刀,闪在一旁,定睛一看,山上下面一群人,都是提刀拽棍的,前呼后拥。
那首领拱手笑道:“二位好汉正是棋逢对手,将遇将才。这位是俺的兄弟林冲,人称豹子头。小可乃白衣秀士王伦,乃山寨寨主,只不知好汉是何来路,能否报个蔓儿”。
杨志知道这是江湖黑话,问他叫啥呢。这伙人不过是些山贼土匪,在杨志眼里真个上不了台面,因此便想亮出身份压他们一头,直言道:“洒家乃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姓杨名志,人送外号青面兽”。
王伦闻言大惊道:“青面兽杨志?小可多年前在东京时应该多曾听得将军大名,只说是在关西多有边功,屡有升迁,真个如雷贯耳,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只不知将军因何至此?”
杨志长叹道:“此事说来话长,洒家流落关西,也曾戍边杀敌,也曾应过武举,做到殿司制使。只因道君皇帝修艮岳,要盖万岁山,征集江南珍木奇石,差十个一般制使押运花石纲,偏洒家时运不济,在黄河里翻了船,不能回京赴任,逃避他乡。听说赵官家大赦天下,便讨得一担钱财,待回东京去枢密院使用,以图旧职。雇个庄家挑了担儿,路过宝地被劫,且把担儿还我,两不相欠”。
王伦笑道:“这个好说,久慕英雄大名,相见恨晚,怎可叫你空去,不妨山寨小座,聊表仰慕之意”。
杨志无奈,只得随他上山。
到了山寨聚义厅,王伦与杜迁、宋万、朱贵、林冲等都来与杨志见礼,并叫杀羊置酒,设筵款待。杨志听得这些人名字耳熟,如若梦中。
酒至半酣,王伦道:“这位林冲兄弟,原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也是了不起的人物,可惜被高太尉陷害,刺配沧州,结果又犯了事,只能梁山落草。适才听制便说要回东京通络,只怕虽经赦宥,也难复前职,何况高俅那厮是个卑鄙小人,如今见掌军权,岂能容你?与其殿前受辱,不如小寨歇马,大秤分金银,大碗只酒肉,岂不痛快?”
杨志志在光宗耀祖,岂甘落草为寇,因此推托道:“蒙众位好汉如此抬携,只是洒家有亲眷在东京居住,前因官司连累了他,今日正要酬谢。望能归还洒家行李,感激不尽;如不归还,空手也要去”。
王伦见他执意要走,便道:“即然制使志存高远,小可也不愿强人所难。今日天晚,明日早行”,言罢又与杨志敬酒。
杨志满心欢喜,与众人开怀畅饮,直到二更方散,各自休息。
次日天明,王伦与众首领又与杨志饯行,并将那担财物还与原主,一直送到山脚路囗方罢。
杨志上了大路,挑了胆儿,风餐露宿,直奔东京。
到了东京,杨志先寻着客店住了,放下行李,买些酒肉吃了,歇了一晚。
次日杨志早起,买些礼品便去拜会韩忠彦。到了韩府一问,才知韩忠彦因与右相曾布不协,被外放谪贬,如今已回相州养老去了。
杨志无奈,只得到央人到开封府打点,好容易见着开封府推司,呈上灵璧知县丁成的书信,丁瑞看了道:“失落花石冈本是死罪,虽经宽宥,也得再议。如要补殿帅府制使职役,须得在枢密院上下打点,求须得赦罪文书,再求殿帅府高太尉首肯,才能复职”。
杨志没法,只能央求丁瑞在枢密院代为打点,疏通关节,把那担儿金银财物用尽了,才得到知会文书。
杨志到了殿帅府,呈上文书,自有门官带入,见着太尉高俅。
高俅正看那赦罪文书呢,门官报说王虞侯求见,高俅叫传。
王虞侯进来,杨志一看认识,正是纲首三秃子,不由暗自叫苦。
三秃子最善溜须拍马,因押运花石纲有功,被高俅若为虞侯,只为高俅跑腿办事,甚是得力。
三秃子一见杨志,先是一愣,旋即骂道:“好你个青脸儿,丢了花石纲,还敢回来”。
杨志忙辩解道:“本来那船并未完工,已至渗水,偏又赶上大风大浪,以致失陷”。
三秃子道:“十个制使押运花石纲,一般行径,回来九个,独你失陷了,还敢胡言诡辩”。
高俅一拍桌子,骂道:“好你个杨志,失陷花石纲也该回京首告,如何畏罪潜逃?正抓你不着呢,还要旧日勾当。所犯罪名,虽经赦宥,难以委用”,一笔将文书勾销,将杨志赶出殿帅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