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被看得起了一层白毛汗。
以这货在汤和县的话语权和号召力,要是发现自己男扮女装骗他,丫不会号召那天鉴宝的人一起“日内瓦退钱”吧?
丫不会喊上那几个膀大腰圆的家丁一起揍自己吧?
他艰难地咽口唾沫,正不知怎么解释,就见荆少雨突然晃着手指他:“你你你!”
吓得他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你你你……我知道了!你是江掌柜的兄长吧?”
“啊、啊?
啊哈哈哈!不错,在下正是家妹的兄长。”
江舟好悬没反应过来,面上强撑笑容,胸脯却起伏得擂鼓一般。
饶是方才在县廨公堂上撞破刺史大人的XP时,他都没这么紧张。
“果然是兄长大人!”
荆少雨立刻恭敬起来,弯腰拱手作揖,陪着笑脸道:
“敢问江掌柜的……哦,我是说令妹几时回来?”
“兄台找她何故?
若是要鉴宝,在下也可代劳。
兄台不知,我们这鉴宝眼力,乃是家传的本领……”
江舟赶忙起身把对方扶起来。
人家叫他兄长,他可不敢应声叫人老弟。
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万一哪天东窗事发,兴许对方念及此情,下手还能轻点……
荆少雨被这么一问,竟然有些扭捏起来,他低着脑袋,脸颊微微泛红:
“兄长不知,我……我对令妹一见倾心。
这些天每日前来,便是想对她倾诉衷肠。
可是那伙计,每次都说她去县里协助……”
噫——
江舟觉得自己两条胳膊瞬间爬满了鸡皮疙瘩。
这下打死也不能把真相告诉对方了,不然真会被打死的!
……不行,必须绝了他这念想!
他强忍着尴尬,拱手笑道:
“家妹协助县里办案后,已经离开此地,故让我来接手鉴宝阁。
往后,应当也不再回来了。
兄台美意,她恐怕无福消受了。”
“不,不回来了?”
荆少雨双眼瞬间瞪得滚圆,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正是。
有媒人为她说了好婆家,昨日便已过门成亲。
听闻夫家是别县富商,她往后便安心相夫教子,也算一桩好姻缘。”
“这!这不可能!”
“兄台细想,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放着这新开业的鉴宝阁不管,让我来接手呢?”
“可!”
荆少雨还想辩驳,可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如遭雷击般呆立原地。
是啊,若不是出嫁了,又怎么会将这新开张的买卖转托兄长……
“嫁、嫁了……”
他眼里的光芒缓缓地黯淡下去,先前那股子干练的精气神仿佛一瞬间散了,整个人顿时变得垂丧无力。
那手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物来。
江舟定睛看去,竟是前些天鉴定过的“寻人罗盘”。
原本光洁溜溜,只有符文和指针的罗盘上,十分用心地用红绳栓了无数个相思扣,作成一个连环同心锁,将圆盘整个捆住。
看上去,就像一只绑好的大闸蟹。
“本想将这家传之物作为定情信物,往后我们二人寻人追赏,浪迹天涯……可……”
荆少雨半张着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托着那罗盘木然地转过身,如同风中残烛般,缓缓地摇晃着,朝门口走去。
竟是连告辞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