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江枫努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趴在茶几上，头依然很晕，身体也很僵硬，想坐起身但却完全动不了。

又是低血糖，又是鬼打墙，江枫知道自己遇到这种情况挣扎也是徒劳，于是闭上眼睛想缓一缓。突然，一声呵斥在耳畔响起：“在晚自习上睡觉，你还不如回家睡去！”

江枫猛然清醒过来，僵硬的身体也仿佛解开了某种封印一般。他睁开眼，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身边赫然是一个遥远而又有些熟悉的身影——一个鼻梁上架着眼镜的矮胖中年男人，正怒不可遏的盯着他。

“小，小刘？”江枫有些恍惚，眼前这人正是他高中的化学老师刘天罡——虽然名叫天罡但身材却很短小，于是当年大家都叫他“小刘”——“小”不是指年龄而是指身形。当然，江枫这会儿嘴还有僵，“小刘”二字只是心里的声音，并未真的喊出声——因而，小刘也只是深深吐纳了一口气，压抑了一下怒火，缓声说，“江枫啊，你最近好不容易化学能考到A等级了，现在又这么松懈，还想不想去交大了？”

交大？江枫脑子嗡嗡作响，一团乱麻。自己难道又是做了一个回到高考前的噩梦吗？

相似的梦江枫这些年做过很多次，尤其是最近大环境不好，自己的压力变大之后。而梦里剧本都很类似：回到高考前，发现自己什么也不会，然后在焦虑中醒来发现只是一场梦。然而这一次，这梦却似乎一直醒不来——不仅醒不来，还越来越真实，细节越来越多：江枫当年和普通高考生相比，多了一个沪城交大的预录取资格——三门主科成绩的要求降至一本分数线，物理和化学两门选修科目的要求从A等级降至B等级。从初中开始，化学就是江枫最差的一门，尤其高中进了尖子班之后，江枫更是常年全班化学成绩倒数前五，历次考试都是在B等级和C等级之间反复跳跃。自从拿到交大预录取资格后，江枫就开始全面放弃对自己最强的物理和语文两门学科的复习，把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化学上，终于最后拿到了A+等级——全宁苏省前5%。

如果说高考有鄙视链的话，江枫生活了19年的宁苏省一定是在鄙视链的顶端，多年来一直以“卷”著称。而2009年的宁苏省的高考模式，更是把本省高考史推上了几乎登顶的难度：理科生三门主科计算总分，数学160分加40分附加题合计200分，语文160分，英语120分，三门合计480分；理科必选物理，任选化学或生物其中一门进行等级考试，考到全省前5%拿到A+等级，考到5-20%拿到A等级，考到20-30%拿到B+等级，考到30-50%拿B等级。顶级学府通常都会设置双分数线：比如燕京的华清大学当年三门主科总分分数线是419分，物理等级要求是A+，化学或生物要求是A；沪城交大三门主科总分分数线是409分，物理等级要求是A，化学或生物等级要求也是A。除此之外，为了不让任何学生有蒙对的可能，数学全面取消了选择题；物理化学取消了单项选择题，改为不定项选择题（蒙中概率从四分之一大幅降低到十五分之一）。在江枫之前看过的重生小说中，主角往往都靠蒙对部分数学选择题而达到了一本分数线——这在2009年的宁苏省高考中，就属于天方夜谭。

“这是09年？”木木地盯着小刘的眼睛，江枫终于缓过劲来，嘴巴能动了，结果冒出来的第一句话让小刘由愤怒转为纳闷，再转为心疼。

“你，你是不是不太舒服？”小刘略一思忖，回想到刚刚江枫一直趴在课桌上，看向他的眼神中满是迷茫，于是迅速找到了一个他认为最合理的理由。小刘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对江枫说：“要不你先回家吧，早点睡觉。复习固然重要，但保证充足的睡眠、维持身体健康对马上要高考的你们来说更为重要。”

“好，好的。”江枫暗自一想，要是留在这里和小刘对峙，搞不好会浪费很多时间，不如出去透透气，看能不能赶紧从梦中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