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曦总觉得戚婷儿留在这里的动机不纯,但是又看不出是为什么,毕竟连自己也不知道雅沁又什么足以让她改变命运的价值,除非,芸曦不敢细想,除非这个戚婷儿的野心比天还大,那便无法赶走她,只能是提醒雅沁时刻提防了。
桃花香与酒香已经完美融合,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香气吸引了路过的人们,男女老少都聚集在竹云轩的门外,好奇的等待着,都想知道到底是什么美味佳肴,能有如此清新淡雅,却又令人沉醉的香气。
让大家翘首以盼的醉花荫终于出现了,雅沁端着精致的托盘,微笑着走到芸曦面前,说道:“芸曦,来试试吧。”芸曦欣赏着面前的醉花荫,粉色的花瓣,配以翠绿的嫩叶,香气随雾气飘散,如梦如幻,令她只是欣赏,却不忍食用。雅沁好奇的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不对吗?”芸曦摇摇头,说道:“只是太过于完美了,这样的艺术品,我都不忍心触碰了。”雅沁笑得很甜美,如葱段般的玉指轻轻的拿起了一块,递到芸曦的嘴边,说道:“不过是糕点罢了,既然你不忍心触碰,那我来喂你如何啊。”毕竟不再是小孩了,芸曦还是有些羞耻的,但醉花荫的诱惑让她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想不到醉花荫竟然入口即化,随着唾液流入腹中,竟还有一阵清凉之感,那种感觉久久不散,芸曦也是闭眼沉醉其中。门外的人都羡慕死了,因为芸曦也是大家倾慕的对象,若是换做旁人,怕会被全城的人声讨。
雅沁紧张的问道:“怎么样,味道如何啊,有什么建议,我再改进。”芸曦也是见过各种美食的人,此刻竟说不出话来,因为感觉太奇妙了,她还需要细细体会,终于等到了芸曦开口道:“外形自然不用说,可谓是精雕玉琢,美轮美奂了,入口即化,也是细腻无比,酒香与花香融合完美,仿佛置身于花海,意境也是一流,最主要的是,清凉之感环绕腹中,酒香回味甘醇,好似身处仙境,久久无法忘怀,只可惜。”重点来了,雅沁紧张的看着芸曦问道:“可惜什么?”芸曦笑着回答道:“可惜芸晴不在啊,她对美食的执着可是无人可比的,作为姐姐,我真的是很伤心的,只能回去的时候给她带一些了,但我又有些舍不得。”芸曦说完,立刻又取了一块醉花荫吃下,雅沁知道芸曦是在开玩笑,叹了口气说道:“那也是没办法的,我也很想芸晴,只是现在有了竹云轩,也走不开啊,不然请芸晴也来吧。”芸曦笑了出来,说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范老那一套,活生生的一个老夫子。芸晴喜欢热闹,等你冲开竹云轩的时候我会带上她的,到时候一定要有这醉花荫啊。”雅沁点点头,说道:“何止醉花荫,等我想多几样糕点,到时候一并奉上,让芸晴成为竹云轩的大客户。”芸曦收回了笑意,面带凝重的说道:“那可不一定,现在芸晴最喜欢的是樊哙的烤肉,也确实很不错,她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啊,竟会如此迷恋烤肉这平常之物,我怕她喜欢的未必是烤肉而是烤肉的人。”雅沁说道:“我也见过那樊哙,忠诚果敢,也没什么不好的啊,你是担心门第差异,吴老爷会不同意吗?”芸曦点点头后又摇摇头,说道:“是也不是,门第差异固然重要,但我相信父亲会同意的,我怕的是芸晴还小,会拿终身大事开玩笑,以后后悔,倒不是樊哙不好,我是怕她因为一时的新鲜,毁了二人的一生。”
雅沁沉默了,芸曦这话也提醒了自己,梦境中的身影固然让她无比安心,能有一块安稳的地方确实是自己心中所愿,但只为她一人,怕也是说说而已,又何必执着呢,还是自己一人最好,身边只要有王大姐,芸曦就好,至于旁人,她一概不在意。
看芸曦开心的吃着醉花荫,雅沁也很开心,说道:“我去泡一壶茶吧。”芸曦说道:“你就坐在这里,身边不是还有个人吗?泡茶这种事怎么能让东家去做呢。”雅沁笑着回答:“你又不是客人,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再说,婷儿也不是小二啊,我去吧。”芸曦眼神变得犀利,盯着戚婷儿,这戚婷儿有玲珑心,知道是在试探自己,若是受不了委屈,自然就会离开,但她不一样,既然打定了主意,就算是八匹马也拉不回,笑着对雅沁说道:“东家,还是我去吧,你们很久没见面,自然有很多话要说的。”
雅沁觉得有些对不起戚婷儿,略带斥责的口吻对芸曦说:“芸曦,她只是个小姑娘,你怎么处处针对啊,她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我这舞台本来就是留给她的,你也是知道的,我平生最不喜欢的就是谄媚讨好,让我为那么多人起舞,竹云轩开业那一次就足够了。”芸曦知道雅沁有自己的打算,说道:“我明白你要留下她的意思,更知道你的尊严比命都重,不然也不会宁愿死也不顺从郡守了,但你要知道,我是为了你好,这个戚婷儿不是一般人,她不会记得你的好,一切对她来说都是跳板而已,不得不防啊,算了,言尽于此,作为朋友我做了我该做的,听与不听在你,我回去了。”看到芸曦作势要离开,雅沁也知道芸曦这么做是因为自己,赶忙拉住了她,笑着说道:“芸曦,你别生气,我听你的,以后会提防她的,若是发现她有什么问题,立刻赶走她,你别走好不好,这样,大家都说我跳舞好看,你不是没看过吗?我跳一段给你看怎么样,只为你一人。”芸曦有些情绪的说道:“谁说我没见过,不然你那洛神仙子的名号是哪里来的,既然你有心悔改,罢了,我就先不走了。”芸曦又缓缓的坐下,雅沁也是长舒一口气,毕竟只有王大姐和芸曦是雅沁不愿失去的朋友。
芸曦等戚婷儿端上了茶,对她说道:“去把大门关了吧,但是不能太严实了。”因为芸曦不喜欢她,戚婷儿不敢又任何的反驳,乖巧的转身去关好了大门,却又留了一丝门缝,因为还是白天,虽然关闭了大门,但窗户透进来的光也让竹云轩内足够的敞亮。芸曦看着雅沁,点点头,雅沁明白了她的意思,缓缓的走到了舞台之上。
雅沁脚踩轻盈灵动的舞步,衣裙飞舞,时而如空中彩云般舒展,时而又像湖中翠荷般娇媚动人,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清澈恬淡,只是眼神中带着忧伤和凄凉,让人动容。在门外观看的人塞满了窗口和门缝,都不愿错过这一幕,人群嬉闹和推攘,好似节日一般。这一切都在芸曦的计划之内,如此一来,雅沁既保住了尊严,竹云轩的热闹也回来了。
立于身旁的戚婷儿目不转睛的看着舞台上的雅沁,在她眼中,雅沁就如同仙子一般,整个舞台也是因为她的存在才有了价值,身体也不由自主的跟着雅沁的舞步旋转了起来,举手投足之间于雅沁可以说是一模一样。芸曦心中不由的赞叹,这个戚婷儿确实聪慧过人,只看一遍就能和雅沁一模一样,只是缺少了神韵,雅沁的舞姿是天生的,也是她自己对世间的领悟,所以沁人心脾,而戚婷儿是天生媚骨,没了雅沁的恬淡优雅,单是模仿,也是空有其表,但她有足够的能力超越雅沁,只要跳出雅沁对她的束缚,找到属于自己的风格就可以了。
雅沁一舞结束,门外也变得鸦雀无声,大家都沉醉在了她忧伤的世界中,每个人都有伤心的过往,芸曦也是一样,雅沁的舞蹈会令大家回忆起那份悲伤。
雅沁走到芸曦面前坐下,问道:“芸曦,你觉得怎么样呢。”此时芸曦才知道已经结束了,心中的失落与彷徨慢慢散去,芸曦点点头,回答说:“你的舞蹈还是如此让人心伤啊。惆怅中透着凄凉,灵动间留有忧伤,轻快中又藏匿含蓄,尤其是眼神,清澈而妩媚动人,没有一丝杂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见过你跳舞的人都会那么痴迷了,包括那个睥睨天下的项云也是如此。”雅沁早就不记得项云了,问道:“芸曦,你说的是谁啊,还有谁见过我跳舞啊。”芸曦笑着回答道:“你不记得也是正常,毕竟那时你是喝醉了,见过的人不少,还有芸晴和我,你都不记得了。”雅沁一听,放心了,说道:“还好还好,你和芸晴自己没事,至于那个什么项云,我又不认识,没那么丢人。”雅沁也知道刚才戚婷儿一直在模仿自己,确实也把握了要领,她想知道芸曦的感觉,若是可以,以后舞台就想交给戚婷儿了,便问道:“芸曦,那你觉得婷儿跳的怎么样,我觉得挺好的。”芸曦点点头回答说:“是很不错,但也只是很不错而已,毕竟她不是你,只是像还不够,毫无神韵,她是天生媚骨,学你的超凡脱俗就是东施效颦而已,而你的忧伤惆怅,更是天生的,看的人都会被感染,她更不行。”听到芸曦如此评价,戚婷儿骄傲的心瞬间被击得粉碎,眼泪顺着脸颊不停的滑落,芸曦依旧不依不饶的说道:“即便是她流泪的时候,我也感受不到半分真诚,她注定就是个供人玩乐的伶人罢了。”戚婷儿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羞辱,立刻转身跑回了房间,雅沁着急的想去看看。
已经离开桌子的雅沁听到了身后芸曦的话,止住了脚步,芸曦说:“我这么说是因为她确实很有天赋,只是学你,终究成为不了你,她应该有自己的风格,而我现在更不喜欢她了,我都这么说了,她居然还留在竹云轩不走,这份心志不简单啊,你不能忘记我说的话,要时刻提防她才行。对于她来说,你只是跳板,对她再好也绝不会成为家人,只有有机会,一定会舍弃你的,一定要记住,时候也不早了,我要回去了,等你重开竹云轩的时候,我带着芸晴一起来品尝你的醉花荫。”毕竟芸曦还担心妹妹,为了自己也是劳累多日,雅沁也不好再挽留,点点头,说道:“最多三日,等大姐回来就会重开,到时候我亲自去吴府请你和芸晴吧。”芸曦点点头,转身离开了竹云轩,樊哙担心芸曦,马车很早就停在了门口,芸曦见到樊哙,说了句:“我就知道,天黑前你一定会到,我累了,回去吧。”樊哙扶芸曦上了马车,朝吴府驶去。雅沁目送芸曦离开,打算上楼,看看跑开的戚婷儿有没有事。
果然不出芸曦所料,雅沁到了戚婷儿的房门口,本想直接推门进去,伸出的手停在了空中,又慢慢的放下,房中传出的声音不是她的哭声,而是阴冷的声音。戚婷儿实在是火大,自言道:“这个吴芸曦她算什么,无非就是出身比我好罢了,论容貌,我一点不输她,还比她年轻,竟然这么说我,说我什么天生媚骨,只陪供人玩乐,没错,我以前是伶人,自从到了这竹云轩我就不是了,供人玩乐也好,但我要找达官显贵,让你们都匍匐在我脚下。至于这个张雅沁,什么都不教我,也好,你的那种楚楚可怜也只能得到一丝的怜悯罢了,我不稀罕,等我出人头地的时候,我也可怜可怜你,给你一个三丈的舞台。”原来芸曦说的是对的,这个戚婷儿只是看上乖巧罢了,野心大的难以想象,最重要的是还包藏祸心,任何人对她来说不过就是工具罢了。
雅沁呆在原地,本想转身离开,但她自己也不是任人欺凌的,既然你拿我当跳板,那我就好好利用你算了,竹云轩的舞台留给你,让你一辈子留在这个舞台上,但是她对芸曦的仇恨很重,雅沁怕会做出什么伤害芸曦的事情,还是想从中调和,忍下了心中的怒火,推开戚婷儿的房门,装作关心的问道:“婷儿你没事吧,芸曦也没有恶意,她只是想提点你,毕竟你不是我,什么都学我也是不行的,必须要有属于你自己的情感,这样才会有属于你的舞台,动作可以模仿,但是风格必须是自己的,你能明白吗?”戚婷儿马上换了一副面孔,乖巧的说道:“东家,你说的没错,我会努力的,找到属于我的风格,有机会一定要帮我谢谢吴小姐,多谢东家关心,我没事了。”听到戚婷儿这么说,雅沁笑着点点头,离开了房间关好房门。戚婷儿以为雅沁已经离去,声音更加阴冷的说道:“一个一个都这么喜欢说教,等有朝一日,我要让你们都后悔。”雅沁有些后悔了,没想到说了这么多,反而适得其反,以后怕是要让芸曦提防她了。
芸曦自己不知道,以后的惨痛经历都是因为这个戚婷儿,而一切的祸根都是因为自己说出的话,也未必全是,毕竟戚婷儿原本就是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