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前方山林越来越茂密,两人的神色逐渐紧张。
马车渐渐慢了下来,瘦男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揉了揉眼睛,“胖哥,前面好像没路了,是要到了?”
胖哥站了起来,向前方探看。
前方可见的道路变得窄小,延伸进黑暗中,给人一种心惊肉跳之感,仿佛再往前走,就会遭遇不可预料的危险。
胖哥沉声道:“大海,停下吧,就在这卸货。”
大海马上勒紧缰绳停住马车,他看了看前方,又有些不确定,“胖哥,这能行吗?会不会有点远了?”
胖哥心中也打着鼓,他仔细回忆老金说的话,「把货送到域内边儿上就行了,域主拿了货,你要什么,域主不会少了你的。」
这是两人第一次和域内交易,能不能暴富就看这一遭了,都到这里了,他不想前功尽弃。
他寻思一番,就怕这里还没到边儿上,便道:“那小心一些,再往前靠靠。”
马车又慢慢动了起来,车厢摇晃,嘎吱嘎吱,在寂静的山林之中回响。
车厢内,吴向睁开了眼睛。
头好痛,要不是掉下来的时候刚好有块石头接住了他,他怕是脑袋不会起这么大一个包。
不过这也证明了干妈没有骗他,确实是从头开始。
但用脚趾头想也不会这么简单,这其中必定还有什么深意,但是吴向暂时还没有想到,因为一股很重的脚臭味打断了他的思路。
空气很浑浊,空间很狭小,应该是他晕过去之后就地震了,他被埋在了里面。
吴向脚都伸不直,他抬手向周围摸索,摸到了一扇木头,他便顺着木头上的凸起半撑起了身体,他谨慎使用着鼻唇,生怕太大力吸入很多脚气。
吴向像蚊子一样小声求救,“有人吗?”
度秒如年。
没有人回应。
地震还在持续。
不行,他得自救。
他小心挪动身体,半跪着向周围摸索,他忽然触到了一个软硬相间的东西。
吓!
吴向连忙收回了手。
什么东西?
吴向呆愣在了黑暗中,时间分秒过去,他的心里如猫抓火燎,终于,他按捺不住好奇,又向那个方向摸去。
唔,温热的,长条的,这是什么,哦,衣服,原来是一只脚。
吴向的脑袋里浮现出买凉菜的王掰子,他也被困了?
吴向没那么紧张了,又向周围摸,渐渐地,吴向摸到了更多的脚,更多的手,他们重叠着,交叉着,密不可分。他的脑海里,也随之出现了一个蜈蚣人,盘着身躯光明正大地坐在他面前,幽黑的眼睛在上方盯着他。
吴向微微颤抖起来,他好似没事人一样收回了手,端坐着,他不敢让这只蜈蚣人发现他发现他了。
“干妈,你哪里去了?”他小心询问。
话一出口,吴向就害怕了,他连忙捂住嘴巴,后悔不该这么说。
这么说,不就暴露了他一没有一伙的,二很可能已经发现他了吗?
果不其然,下一刻,一声不可名状的吼声从四面八方排山倒海般袭来,整个狭小憋闷的空间随之颠转倒覆,瘆人的惨叫传来,震耳欲聋,闻之心惊。
吴向惊慌失措,生死之间,过往一幕幕闪现,最后定格的,是呙耳温柔关怀的脸庞,哪怕她不理解他这个儿子,也总是含着爱意。
“儿子。”呙耳温柔地呼唤,却忽然之间,变成了绝望悲戚。
看着呙耳的眼神,吴向的心仿佛也被撕裂了,一片片痛惧的血肉掉落下来,化成了鲜红的不甘心,浸润满地。
不!
他妈还在那里挂念着他,他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要死,也得回去死。
他要回去!
熟悉的、亲切的气息涌了上来,吴向紧紧缠了上去。
“妈。”
两人心意相通,感受到吴向对自己的深切依恋,老男的意识一震。
这一遭下来,圣女一定发生了很多事,她虽然报喜不报忧,但老男仍能察觉到,圣女有心事,她变脆弱了。
老男知道为什么,心疼在胸中激荡,老男很想做点什么,为圣女抚平担忧、害怕和焦虑。虽然现在不是好时机,但老男仍然使出最后的力量向吴向传达自己。
此刻,她不是圣女,自己也不是老奴,她直呼她的名字,“天门,你放心,我一直陪着你。”
世界涌荡,浮光若梦,吴向听见有人温柔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他摇摇晃晃爬到床尾,拉开帘子,俯视着呙耳安睡的脸庞。
吴向笑了,“妈,你也放心,我会努力的。”
熟睡中,有风吹在呙耳的脸上,呙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一张倒悬在自己头顶上方的白脸,脸上三个黑洞。
“啊啊!”
鼾声猝然止住,吴大为翻身坐起,吓得一掌打过去,“妈卖批,啥子鬼!”
“砰!”吴向的头撞到墙上,眩晕袭来,意识拉扯。
“天门。”
世界泛起涟漪,他随着波纹,顺着呼唤飘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