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六十年的经历，早就打造了楚兮坚定的意志，再加上这几年养成早起的习惯，这点嗜睡之意，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当即便推开身上的薄丝被褥，干净利落地起了身。

推开窗户，雨已经停了。

混合着海风、树木和野花的香味的清新湿气，顿时扑面而来。楚兮顿感头脑一清，昏沉的睡意被驱除了干净。

此时太阳还未升起，天空蓝的深沉，似暗似亮。

放眼望去，用海草和树木搭建的高脚房屋，和群山相衬着，一片幽静苍绿之色。

高脚房屋至少有两层，是海民居住屋的特有结构。因为沙地疏松，沙石混合不均，因此一楼是巨大的木桩，二楼才是人的居所。

楚兮和楚源都是住在二楼。

简单洗漱过后，楚兮披上墨黑长衫，推开门，就对上了一双紧张带着忐忑的眼睛。

楚源站在门口张口欲言，手抬起几次又放下。

“你准备好了？”楚兮看向楚源问道。

楚源呆呆地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不复以前挑衅的模样。

楚源其实四更时就醒了，紧张的睡不着，偷偷起床早早就准备好了，两个眼圈都是黑的。

楚兮点点头，楚源心中的想法，他又怎么不明白？

但此时说什么都毫无意义，淡淡地说道：“那就走吧。”

于是兄弟俩就走出了居所，一路上，碰到不少的同龄人，三三两两的，显然有着相同的目的地。

“你们看，那是楚兮吧。”耳边传来小心翼翼的议论声。

“原来是他呀，果真和传闻中一样装。”有人语气酸酸，带着嫉妒和羡慕。

“哼，你要是能像他一样，你绝对比他还装！”有人冷哼着这样回答，隐藏着一种不满。

楚源低着头，跟在楚兮的身后，默默放慢了脚步。

此时天边已经亮起晨光，楚兮的影子就投在他的身上，逐渐笼罩了他整个身体。

朝阳在渐渐升起，但是楚源却忽然觉得，自己正走向黑暗。

这个黑暗来源于前方的楚兮，也许这一辈子，自己都不能挣脱楚兮笼罩自己的巨大阴影。

他感到胸口传来一阵阵的压抑，甚至是呼吸不畅，这该死的感觉让他甚至联想到“窒息”这个词！

他好像即将要失去妈妈的爱！

身后楚源越来越慢的脚步声和越来越沉闷的喘息声，楚兮尽收耳底，没有理会。

他面无表情地听着，心中冷笑，这样的议论声他早已习惯了。

在他那“好父亲”的宣传下，他的事迹在底层人群快速流传，成为饭后谈资，别人家的孩子，连高层都有所耳闻。

我？不过是他为了借钱的工具罢了。

哈哈，好一个炼气士赚钱容易，他以后都会还的，你们还可以加上几笔可观的利息，最后反而赚了，不过是迟了几天，就和投资一样。

哈哈，好一个父债子偿。

这不过是人道给予人的枷锁。

就算是父亲又如何，没有亲情可言，只是个外人罢了，舍了也就舍了。

就算是族长，长老又如何，都不过是生命中的过客，何必费尽心机，耗散精力，来应付，结交这些路人？

万物皆舍，万物皆用，万物皆轻，唯我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