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视频在老人跌下山崖的惨叫声中开始一阵抖动，随着两个稚嫩的尖叫声，整个画面戛然而止。
安静，针落可闻般的安静……视频结束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同时集中到了投影仪前的那名年轻人身上。
“各位，我是景区营销部张一，我想到这里大家已经很清楚了！”张一清了清嗓子，环顾四周继续道。
“第一，我们景区告示牌写得很清楚，登山步道有风险已封闭，这两位游客是私自翻过围栏违反了景区规定。至于这第二嘛……我想，这个视频已经清楚展示了安德烈老先生遇害的全过程。我不懂什么刑法，但我想这件事情的主要责任并不在我们导游和景区身上吧？”
说到这，张一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过了地上的老妇人，从她神情中的变化张一已经知道了答案。
“这位先生，我想问一下这个视频你是从哪里获得的？如何确保真实性？”领事馆的尼古拉斯此时走上前来，语气似乎是在质问。
张一望了望人群中的宋桥，见对方点了点头，这才道：“实不相瞒这位先生，我们景区在当地的名声一向都不错，这个视频是由两位学生偶然拍下，他们将情况反映给学校领导之后，校领导觉得兹事体大，就交给了我们景区处理，毕竟事发地在我们景区管辖范围内。”
“但我想……视频的来源并不重要，一天之内我们肯定也无法伪造出这样的视频，而事实是你们的人因为不明原因杀了自己丈夫，而后栽赃给我们景区，想要从我们这里获得一笔赔偿款。用我们中国的成语来说，这种行为算谋财害命吧？”
尼古拉斯神情连变，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反驳。
张一没有再理会他，缓缓退到了景区众领导的身后。
何一敏接过张一手中递来的U盘，神色终于是恢复了几分淡定。
“哪来的？”何一敏压低着声向着宋桥询问道。
“后面再跟你解释何董，这个视频千真万确！”宋桥连连眨眼示意。
“白所长……我想有这个视频的话就够说明一切了吧。”沉默半晌，何一敏终究是向白坤开口道：“请你们先把人带走吧，我们景区这毕竟还要继续营业，后面如果需要联系拍视频的证人的话我们会来协助！尼古拉斯先生，我想这件事情不用我再多解释什么了吧。”
尼古拉斯沉默不语，此刻也没了刚刚咄咄逼人的态势。
白坤见状，赶紧伸手去接何一敏递来的U盘，而就在这瞬间，一只突如其来的手臂却直接将U盘打飞，老妇人冲到众人中间，一把揪住了张一的衣领。
“耶日米涅！耶日米涅！”老妇人眼中喷着火，手冒青筋。
张一抬手去挡，匆忙之间他忘记了戴手套，而在触碰到老妇人手臂的瞬间，时间突然停止，包括张一在内的所有人都停下身体动作。
那熟悉的场景再次出现，一幅幅的情景画面疯狂浮现在老妇人身后，这一次甚至比以往所有都要更加清晰，其中一道画面更是不停闪烁，无数的信息融入张一脑海。
……
一间装修精致的传统欧式民宅，四面墙壁上挂着五颜六色的壁画，漆黑色的地毯中间躺着一个男人，男人的面容与已经死去的安德烈老人有着九分神似，只是更加年轻精瘦。壁炉中的火焰噼啪作响，印的他脸庞绯红。男人眼神迷离，手中拿着酒瓶有一口没一口地灌着。
此时，男人的侧后方走来一位包头巾的女士，她的怀中正抱着一名四五岁的女孩，走到男人的近前轻轻讲述着什么。
尽管能清楚听到画面中的对白，但因为语言关系这一段对话张一完全听不懂，然而两人还没对上两句话，画面中的男子却猛然站了起来，手中酒瓶被他狠狠砸在地面，碎屑纷飞。
女人怀中的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而男人却似乎更加愤怒了，抬手一把将女人和孩子推翻在地。但这似乎并没有让他解气，抬脚跨步到女人身上，拳头如雨点般落下，女人眼神中露出深深的恐惧，也只能在惨叫声中紧紧将孩子护在了自己身下。
随着男人的一只拳头落下，一股鲜血从女人口鼻中澎涌而出，染红了怀中女孩的头发……
画面流转，张一的注意力切换到了下一个场景中。
依旧是那间装修豪奢的欧式民宅内，主人公依旧是那神似安德烈先生的男人，只是相比上个画面中的他此时已经有了几缕白发。
左手拿着那瓶似乎永远喝不完的伏特加，右手的整个手掌放在了一个陌生女人的胸膛上。
女人的穿着裸露，眼神中有说不尽的妩媚。而从相貌中张一隐约也感觉到了，这人似乎并不是上个画面中他的妻子。
正待安德烈要进一步动作时，门铃声突兀响起，安德烈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缓缓来到门边拉开了房门。
屋外，女人带着已经长大了五六岁的小女孩，女孩的肩头背着书包，似乎是才放学归来。
女人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她下意识抬手挡住了孩子的双眼，似乎不愿让她看到这一切。
随着两人一段难以理解的对话，交流逐渐变成了争吵，男人的火气似乎也被对方勾了出来，情绪激动间一个巴掌甩在了女人脸上。
女人愤怒的骂声被这一巴掌给直接打断，她难以置信看着面前的男人，似乎有千言万语此刻却一个字也再说不出来。
张一的余光注意到了画面角落中背着书包的小女孩，她眼睁睁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眼神之中似乎并无恐惧，却满是麻木之色。
……
“好了！请冷静女士！”一声呼唤将张一拉回现实，面前的老妇人已被白坤和两个民警控制住。
“带回局里再说！”白坤冲着两个民警吩咐着，侧身又对领事馆人员说道：“尼古拉斯先生，这件事情已经上升到了刑事案件，你们作为当事人的母国人员，也请跟我们走一趟吧。至于后面是要走属地管辖还是外交引渡处理，会有人来与你们交接的。”
尼古拉斯还想再说些什么，看了看重新被白坤拿回手中的U盘，最终也只能长叹一声。
此时被两位民警控住手臂的老妇人已经停止了疯狂的呼喊，眼中仿佛失去了神采，任由对方拖着自己前行。
“请等一下！”张一忽然开口，紧跟两步上前站在了老妇人旁，两位民警见状也停下脚步。
“那个……女士……”张一组织了一下语言，用着英语尝试说道：“女士，我同情你的遭遇，但那不是你杀死对方的借口。内心放出的魔鬼并不会让你得到解脱……”
老妇人瞬间抬头，死死地盯住了张一，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你知道我的过去吗？你能帮我吗？”听到张一这话，原本蛮不讲理的老妇人此刻突然像变了个人，一张嘴竟也是一口流利的英语。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张一摇了摇头叹气道。
老妇人没有再说话，回身望了望了地上的尸体一眼，最后两行泪竟从眼角滑落，低头开始了抽泣。
“带走吧……”白坤吩咐了两位民警，转身和众人打声招呼，便带人离去，剩下两名法警也将安德烈的尸体转移上了车辆。
张一望着老妇人被带走的背影，神色有些复杂。
其实关于老妇人能不能听懂英语他也不清楚，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去多嘴说什么，置身事外才对自己最安全，也最符合景区的利益，但那画面中浮现的场景却又是如此真实，似乎就真切发生在了眼前，那一瞬间他竟有些异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