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泉回到县城的大车店,匆匆的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把尚未出手的几张皮子委托给店掌柜的放在柜台上代售,结清店钱,就奔了省城。
省城距离也不远,如寻常人一样的赶路,天黑前也就到了。
进了城,杨二泉找了家大车店住下,换了件稍微体面些的大褂,回到前台跟掌柜的打听,说他来找亲戚,亲戚是跟着北五县剿匪的丁千总到省城来的,问问掌柜的知不知道这样出官差的军爷到省城一般会住在什么地方。
掌柜的倒也知无不言:
“客官你说这样的官差呢,要看官阶大小、谁派来出的什么差。
这大衙门里规矩很多的,不同的官阶做事都有不同的规矩,哪怕是出差住店也是一样的。
一般的送信取件的公差是不会进城的,在城外找个便宜的店住下、进城办完事就得赶紧回去交差。
那些来回押解人犯的衙役就更不能进城住了,都是算好离省城的距离,差半天的路程时就住下,第二天上午到省城马上去衙门办好交接犯人的手续,下午就出城回去的。
你说这种军爷出差的事以前是很少的,到这些年匪患不断,军爷们走动的就多了,但规矩还是一样的——奉调路过的普通军爷是不能进城的,官爷进城也是办事,住也要回到城外。
只有奉调就职的官爷才可能进城住,上任后就要住到对应的衙门大院去了。”
杨二泉赶忙说:
“俺亲戚是跟着丁爷办事的师爷。”
掌柜的说:
“那你去满城那边的客栈打听一下,满城是省城里专门住旗人的内城,除了旗人住之外,各种跟旗人、官府打交道的人住那里的客栈办事方便。
咱这客栈是西城,这边客栈住的多是打西边甘青过来的客商,回乱之后客人也少了很多,生意越来越难做了……”
杨二泉谢过掌柜的,出门来到西街,先在一家葫芦头店前的大柳树阴下美美的吃了碗泡馍,边吃边观察着从店门不远处衙门里进出的人。
饭吃完了,结了帐,杨二泉继续等着,过了饭点,饭店的伙计倒也厚道,并不催客人离开。
直到看到一个戴着石头镜片夹鼻眼镜的刀笔吏模样老汉从衙门里出来,杨二泉才大胆走过去,先施礼再请教他找亲戚该怎么找的问题。
得到的答案跟之前客栈掌柜的说的差不多,杨二泉这才心里有了底,问过满城怎么走后,谢过老汉,去往满城。
满城跟紫禁城一样是城中城,但紫禁城是在北平正中偏北的,而省城里的满城是在省城东北方向,但面积比较大,几乎占了东城的一半。
丁起山这一起近四十人的规模,住店的动静也是比较大的,按过去规矩进城都过不了城门把守的兵丁那一关。
但清末秩序已经混乱,丁起山这茬新军从装束到精气神本就比团勇甚至绿营兵更扎眼,守门兵丁又早就怂管娃了,所以根本没人敢拦或指责他们进城涉嫌什么。
杨二泉问过第一家满城客栈就打听到丁起山一行人的住处了。
见到丁起山,杨二泉行半跪礼。
丁起山赶紧吩咐引杨二泉进来的亲兵:
“去请师爷过来,再去备酒菜。”
把亲兵支走,丁起山赶紧问:
“二弟,出什么事了?”
“大哥,别紧张,没出事。
我昨天去给先生送年礼了,带回来先生给大哥的信。”
杨二泉说罢从胸前口袋里拿出周正荣的回信给丁起山,这时夏世清也已进来,夏杨两人简单的拱手见礼。
“嗨,先生太客气了,俺和老六已经说好要是在省城过年就去给先生拜年呢。”
“先生吩咐,让俺去看看老三的状况……”。
杨二泉边说边看着丁起山。
丁起山没有马上回答,不易察觉的瞄了一眼夏世清。
夏世清早已拍着杨二泉的后背亲热的问:
“省城这么大,二哥找俺们费了不少时间吧,先歇歇,酒菜马上送到,咱哥仨边喝边聊。”
杨二泉很认真的回答:
“俺跟店家打听,说亲戚跟丁千总过来出公差,可能住在哪,店家不知道,但告诉俺去那满城打听应该能问到;
俺又问了一个衙门办事的人,确认了再过来找,一下就找到了,没费多少时间呢。”